叶离呆坐了一会儿,直到门铃响起——送衣服的酒店工作人员来了。
她换好衣服出来,手里拎着那条粉钻项链。
她最后再看了一眼,将项链放在了套房的客厅茶几上。
再昂贵的东西一旦掺杂了虚情假意,只会显得廉价无比。
叶离没打算等沈清逸回来,她独自一人走出了酒店。
夜风轻吹,呼吸却无比畅快,站在宽阔的空地上,整个人的胸腔都舒畅了。
她想一个人走走。
走在马路边,暖黄的灯光照在地面上,她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大脑有片刻的放空。
挺没劲的其实。
因为沈清逸,她的生活一团乱麻。
“阿离?”
一道带着些许不确定的男声突然传来,很熟悉,叶离猛然抬头朝来人看去。
“徐裕哥。”叶离很意外,徐裕当初是因何离开的A市她再清楚不过。
对于他而言,A市是他所有痛苦的起源,他根本不愿回来的。
徐裕看清楚了她,知道自己没认错人以后,笑容都变得松弛自然。
“还真是你。”
叶离的眼睛亮晶晶的,能见到徐裕她是高兴的。
叶家和徐家是世交,徐裕性子温和有耐心,比她又大上了几岁,从小就很照顾她。
徐裕推开车门走了下来,刚才远远就瞧见她的身影了,但是不太敢确定,因为沈清逸刚才明明说她还在酒店里的。
可是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看一眼,于是又把车退了回来。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沈清逸呢?”
叶离神情有些不自然,似乎老朋友一见面就让人家知道自己婚姻不幸,有些难以启齿。
徐裕稍微思索,心下了然,没有再追问。
“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叶离摆手:“不用了,我走到前面去打车就好。”
徐裕轻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莫名和平时对待徐姝禾那样子很相似:“你和我还客气?”
叶离愣了一瞬,突如其来的熟悉亲昵让她一时有些无措。
“好了,上车吧。”徐裕已经走过去替她打开了车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叶离笑了:“好,那就麻烦你了。”
她绕过去,坐进了车里。
汽车缓缓行驶上跨江大桥,叶离望着窗外,来时是和沈清逸一起的,现在回去就没有他了。
她收回目光,看向徐裕:“徐裕哥,你是来参加晚宴的吗?”
徐裕无奈笑笑:“对,本来是去参加晚宴的,但是蕴蕴哭着要找我,我就先离开了。”
他才刚刚来没多久,助理那边就打来了电话,说是徐姝禾醒来没看见他,哭得厉害。
许是刚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小孩子没有安全感,徐裕立马就抛下晚宴这边往回赶了,只是没想到会遇上叶离。
“蕴蕴......”叶离轻声念了一遍,而后突然想起,“你的女儿?”
“嗯。”徐裕轻声回应,脸上尽是温柔慈爱。
其实在徐姝禾刚出生的时候叶离是见过她的,只是那时候她胆子小,看着襁褓里初生的婴儿,根本不敢去抱。
只能蹲在床边,盯着还皱巴巴的小婴儿看。
徐裕的妻子叶离是认识的,叫做陶向珊。
在她的记忆里,对陶向珊最大的印象就是温柔,一个极致温柔的人。
如论见到谁面上始终挂着清浅真诚的笑意。
她来自市井巷陌,却偏偏走进了在A市有头有脸的徐家大少爷的心里。
他们之间的门第阶层是横跨在他们之间的鸿沟。
徐家不肯认陶向珊这个儿媳妇,徐裕又非她不可,因此和家里的矛盾越演越烈。
可真正让他和徐家决裂的是徐姝禾出生的半年后。
陶向珊出了事情,她开的车子意外失了灵,直直冲下了山坡,车子燃烧爆炸,人自然不必多说了。
徐家对外称这件事只是个意外,可徐裕不信,他不相信这样的结果。
他始终认为是徐家在背后做的手脚,可是他拿不出证据,想为妻子报仇都无门。
心灰意冷之下,他带着年幼的女儿独自一人前往了苏城,和A市这边断了所有的联系,重新开始。
叶离和沈清逸结婚的时候他送来过一份贺礼,然后就再无旁地交集了。
叶离是亲眼所见当初陶向珊出事以后徐裕是多么的疯狂。
一向沉稳从容的男人一夜之间白发丛生,疯魔般四处奔走,歇斯底里,不敢相信自己的妻子竟然就这样离开了他。
陶向珊的离世几乎要了他半条命,他是真的很爱陶向珊。
若不是襁褓中的徐姝禾还需要父亲,叶离想,他会毫不犹豫地追随陶向珊而去。
有些爱,至死不消。
而徐裕的余生,注定要在对亡妻的无尽思念中度过。
幸好,幸好还有徐姝禾的存在,支撑着他走下去。
叶离看着徐裕,心绪一时有些复杂。
如果陶向珊还在,他们一家三口应该会很幸福的。
察觉到她注视额目光,徐裕看了她一眼,笑着问道:“怎么了,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叶离回神,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安全带边缘,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停顿片刻,她看着徐裕的侧脸,声音里有些许迟疑:“徐裕哥,我可以去看看蕴蕴吗?”
“当然。”徐裕眉梢微挑,笑意温和,“求之不得,蕴蕴正好也想见见你呢。”
“只是清逸那边?”她毕竟是有家室的人,徐裕还是要顾虑进去的。
叶离轻笑一声:“不用管,他现在正忙着陪别人呢。”
徐裕看了看她,才快速看了一眼时间,表盘上的指针刚刚掠过八点半:“现在时间还早,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见吧。”
“好。”叶离现在不想回家,也无处可去,正好。
徐裕在下一个路口掉了头,将车子开往了他们暂住的酒店。
酒店套房里,暖黄的灯光柔和地笼罩着房间,徐姝禾坐在大床中央,显得小小的一只,格外可爱。
只是这可爱的小小人儿,眼睛红红的,鼻头也红红的,脸上还挂着泪痕,抱着玩偶止不住抽噎。
徐裕的助理半跪在床边,额角沁出细汗,手里攥着纸巾,语气近乎哀求,一遍遍讨饶:“大小姐,求您了,小祖宗,徐总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您再等等,行不?”
徐姝禾抬起小脸,声音带着哭腔:“不要,我要爸爸现在就回来!”
助理也要哭了,简直真要给这小祖宗彻底跪下了:“祖宗诶,你爸他也不会瞬移啊,你总得给他点时间赶回来对不对?”
徐姝禾瘪着嘴,眼泪又涌了上来,带着不讲理的执拗,这脾气也不知究竟是随了谁。
“不好。”
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