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燕蓦然瞪大双眼。
澄澈的眼眸中燃起一丝希望，可转瞬间又消失不见。
念书......？
她还能有机会再回到学堂里吗？
董小燕咬住嘴唇，下意识抓住衣服的下摆，扭过头，望着破败的董家，笑着摇摇头。
“不了二哥，咱家没钱供我读书，我还是……趁早断了这个念头，好好跟着爹妈干活吧。”
早在她退学的那一刻起，王笑萍就跟已经跟她说过，让她早点断了读书的念头，家里这个条件，别说是读书了，吃饭都还吃不饱呢。
想起那一幕，董小燕悄悄红了眼眶。
董华皱起了眉头。
小丫头真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可他这个妹妹，说白了也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
叹了口气，董华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双眼熠熠生辉，“那我要是说，你二哥我能供你上学呢？”
董小燕张大嘴，猛地后退一大步，满脸震惊，“二哥供我上学，这是真的吗？”
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
二哥居然说要供她读书！
董华轻轻点头。
“真的。等过完春节，开春了，学校也开学了，到那时，我就想办法让你回到学校里去。”
对于这个妹妹，他满心都是愧疚，这个梦想，他这个当哥的必须帮她完成。
董小燕愣住了。
她赶紧用力捏了把自己的脸蛋。
嘶！好疼！
她终于相信此刻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董小燕胡乱抹了把眼泪，抬起哭红的双眼看向董华，“二哥，我今天打了邓小伟，为什么你不怪我，还、还要供我读书？”
董华轻笑，“那不是你的错，我怎么会怪你？再说了，我家妹子帮我出头，我有什么理由去怪她。只是……”
他顿了顿，眸色微微沉下来。
就在董小燕以为他终于要责备自己时，只听他无奈说道：“你这小丫头，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下次不准在为了这种小事跟别人打架了！打赢了哪里又见得就能挣一口气呢？”
“可是……可是邓小伟他说二哥你是白眼狼！”
小丫头不高兴地嘟着嘴。
“他们说就让他们说去，我不在乎，我会用行动证明自己的。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你用不着去跟别人争论。”
董华耐心讲着道理，董小燕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成，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再跟人打架，等过完年我就给你办入学。”
董华小拇指微勾，“拉勾，一言为定。”
董小燕小拇指也打了个勾，“好！一言为定！我都听二哥的！”
忽然，她歪着脑袋，一脸疑惑地望着董华，“二哥，你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好呀？”
在她印象里，二哥从城里回来后，从来没用正眼瞧过自己，就连自己跟他说话也是爱答不理的。
但她没来由的，就是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哥哥有着莫名的亲切感。
哪怕他根本就不屑于搭理她。
董华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啊，我不对你好对谁好？等开学了，你只管认真读书就是，家里的活都不用你操心。”
他的话像是一剂定心丸，董小燕总算踏实了。
她兴奋得快要飞起来，“谢谢二哥，等开了学，我一定会好好念书报答你们的！”
说完，飞快地擦了一把眼泪，向王笑萍屋里飞奔而去。
才踏进门槛，就兴奋地哇哇乱叫：“爹妈！二哥说要供我上学！他说等过完年，春季开学了就送我回学校！”
还杵在院子里头的董华轻轻勾了勾嘴角。
王笑萍刚把董华买回来的被子给铺好，这会儿一听这话，身形一顿，赶忙转过身来看着乐呵地都快要跳起来的三丫头。
“你说啥？你二哥要供你读书？开什么玩笑？”
她二话不说，急急走回院里。
“老二，三丫头在说什么玩意儿，说、说你要供她上学？”
董华噙着一抹笑，点点头。
“对，我是这么打算的。”
“三妹怎么说也是个十二三岁的大姑娘了，咱们得为她的将来考虑考虑，不能让她吃了没文化的亏。”
“读书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说不准三妹以后考上清华北大，出人头地了，咱们脸上也有光不是。”
“可.....”
王笑萍面色迟疑，心疼道：“可这一年的学费......”
她赶忙对跟着出来的董小燕说道：“三丫头，还是别念了吧，咱家里的条件你也是知道的，一年的学费......”
王笑萍话还没说完，后边的董小燕立马红了眼眶。
董华皱起了眉头。
“妈，你难道想让三妹步你和爸、还有大哥的后尘吗？”
“以前你们是没这个条件，现在好不容易有条件了，就让她去念呗。时代不同了，以后会越来越注重学历，有好的学历才能找着一份好工作。”
他耐心地疏导着。
王笑萍忽然不说话了。
因为没文化，不认字，她和自家男人没少吃亏。
吃亏多了，他们就想着一定要让自己的儿子女儿们读点书，哪怕是念个小学，认认字也好。
可天不遂人愿，也怪他们两口子没用，没本事挣钱，根本就无力支付起老大董明的学费。
等他到了十三四岁，家里十分困难，都快揭不开锅了，而家里还有两个弟妹要养，他十分懂事地跟着村里人一块到工地做苦力去了。
想起往事，王笑萍也是红了眼。
她也想让孩子们念书接受教育啊，可是饭都吃不饱，还谈什么？
董大成不知何时也走到了院子里，看见哭红了眼睛的董小燕，到底是不忍心。
吐了口眼圈，沉声道：“既然丫头想念，那就让她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