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华把竹篓子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重的很。
竹篓子是中型大小的,他大概估摸着应该能有十到十五斤左右。
他要是走薄利多销的路子,姑且按五毛一斤算,十斤就是五块钱,十五斤就是七块五。
这个数字乍看着是不多,可量变引起质变的道理他是知道的,一百斤不就是五十块了?
先卖两天试试水,要是行情好,再叫上董明一块上山来。
不远处,山谷里忽然时不时传来山鸡的叫声。
想起昨晚吃饭时大伙儿眼里所流露出的幸福,董华心思一动,可到底还是打住了。
今天没带工具,明天再来逮两只,让大伙儿解解馋。
眨眼的功夫,董华已经背着满满一篓子的松露下了山。
也许是心理因素在作祟,他总觉得下山比上山快多了,轻松多了。
就连天气都好像变得没那么冷了。
回到南门村,也许是因为停了雪,村道上开始有人溜达了。
一拄着拐杖的老大爷见董华背上背着一竹篓子,不禁好奇地打听:“小年轻,你这里头背着的是啥玩意儿?”
董华见那大爷长得和善,笑着搭话:“大爷,这是山上刚采下来的菌子,味道鲜的很。你要不要买点尝尝?”
说话的同时,他手也没闲着,把篓子往地上一放,然后从里头拿了几朵松露出来放到大爷跟前展示。
“大爷,你看,这菌子看着就挺好的吧?”
老大爷拿过来一看,眯着眼睛点了点头,“没想到下雪天的山上还有菌子呢?看着确实不错,要是跟鸡一块儿炖汤那才美味。”
“不错,我们家昨晚就是这么吃的,全家人都夸个不停嘞。”
董华不由泛起一丝笑意。
“哎呀,听你这么一说,我必须得要点儿!多少钱?”
见生意来了,董华双眼亮了起来,不假思索道:“收你五毛钱一斤吧,外头可都是卖八毛一块的,都是一个村儿的,我卖你便宜点,赚个辛苦钱。”
“五毛啊?真贵啊小伙子。”
一听这个价格,老大爷有些不乐意了,眼里有了退意,“我寻思两三毛一斤呢。便宜点吧小伙子?”
董华摇摇头,向老大爷展示自己被冻得发红发紫的双手,“大爷,你看看我这手,没挣你钱,我辛辛苦苦爬上山,冰天雪地了一猫就是半天,收五毛钱一斤真不过分。”
老大爷低头一瞧,到底是有些过意不去,也就没再说还价的事,直接要了两斤。
刚下山回村就开张赚了一块钱,董华别提有多高兴了,将刚赚来的一块钱小心地揣进兜里,告别了老大爷继续往家里走。
“爸妈,我回来了!”
院子里没人。
董华放下竹篓子就往灶房走,猜想这会儿他们一定在里面。
只是才到了灶门口,就看到董大成和王笑萍两人一脸苦哈哈的,愁眉苦脸地坐在小马扎上。
他们似乎没发现他的存在。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王笑萍唉声叹气地抱怨道:“大成,你说,大哥家也太过分了吧?”
“咱们家里啥情况他又不是不知道,咋、咋什么都管咱们要钱呢?爹妈的养老钱咱们每个月也都在给,怎么他们修房子都要咱们掏钱呢?”
“当初分家的时候都说好了,老房子归他们,爹妈跟着他们一块住么?那房子咱们又没得住,凭啥修房子还要咱们家掏钱呐?”
“这一点儿也不合理呀!你看吧,他们每来一趟就是从咱们兜里掏钱,不要钱的时候就没上过门!这刚刚又要走了十五元,让咱们家接下来日子可还怎么过呐?”
王笑萍不满地抱怨着,愁的眉头都打结了。
“好了!别说了。”
董大成面无表情地吐了一口烟圈,“你以为我心里就舒服吗?”
王笑萍有些不满的嘟囔:“那刚刚刘小红要钱的时候你咋一句话不说?!”
“难不成,他们家每回来要钱咱们都要给吗?”
“我能有什么办法?”董大成无奈极了,把旱烟斗往柴垛上一丢:“谁让他们跟爹妈住一块?我要不是给,明天整个村都在传咱们二房不孝的闲话,你信不信?!”
王笑萍眼中忽然泛起了泪光,她拿袖子擦了擦眼泪,满是委屈:“那总这样一直下去也不是办法呀!咱家排老二就活该一直被欺负吗?”
“他们老大家有孩子要养,咱们家也有仨孩子呢!这不,云晴肚子里还有个没出生的呢,往后日子要花钱的地方可多着了,他爸,你得想想办法啊。”
“哎呀我知道了!你别说了!咳咳咳....”
董大成被说得心烦意乱,起身就要走,正好和门口的董华打了个照面。
董华紧紧握住拳头,喊了声“爸”。
“老、老二?你啥时候回来了?”
王笑萍这才发觉董华不知道何时回来了,也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
“爸,妈,你们别太担心。”董华眼中闪着坚定的目光,“以后我来养家,不用你们操心。”
“要是大伯和大伯母再来咱家要钱,你们就告诉我,我来解决。”
光是听王笑萍的描述他就已经一头怒火了。
虽然是亲戚,也不能这样薅羊毛啊!
这边,王笑萍因为董华两句话,又落泪了。
不为别的,只因为今天他给自己的感动和意外太多了。
这一刻,她真的确信自己的儿子长大了。
董华此刻最不愿意看见王笑萍落泪。
他软下声音安慰道:“爸妈,我刚刚上山采了一篓子松露,明儿一早我就拿到镇上去卖,能卖多少是多少,全部拿来补贴家用。”
董大成看见了搁在院里的竹篓子,深深皱起了眉头,别样滋味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