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人还真是不守时啊!倒像是我求着要跟您合作似的。”少女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乖巧的笑容,让人一股气在胸腔不上不下地憋得难受。
“……”罗正卿嘴角笑容凝固,难为情地道:“本官公务繁忙。”
“是公务繁忙,还是信不过呢?”苏幼娘直白地问。
这样坦率致命的对话,让罗正卿这个在官场上摸爬打滚了多年的人都忍不住咋舌。
这苏昌明怎么就生了个如此难缠的女儿。
他装模作样地咳嗽了声,眼神躲躲闪闪地道:“本官都答应与你合作了,怎就信不过你了,本官这不是来了么?”
说到最后竟生出了几分的不悦,不知好歹的野丫头,他堂堂一个知州是给足了她颜面了。
“但是现在游戏的筹码要变一变了。”苏幼娘没再和他纠结迟到的事,而是笑得漫不经心地道。
罗正卿心头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眼皮子直跳,“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大人要我父亲的性命,而且要苏家名下的所有产业。”
烛火噼里啪啦地发出声响,楼下是人来人往的街道,叫卖声不绝于耳,生闷的天气随着耳畔的聒噪,让罗正卿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他拍案而起,居高临下地指着苏幼娘的鼻子骂嚷,“本官愿意前来见你,已然给足了你颜面,你莫要得寸进尺,还敢和本官谈条件。”
“你这颗人头,本官想取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
“你真以为没有你,本官就办不了么?”
啪啪啪。
苏幼娘不动如山的坐着,甚至还配合气氛地给他鼓掌助威,将气氛拉到了高潮。
“罗大人好大的官威,你如此厉害怎么就拿不下苏家呢?区区一个商贾就让你焦头烂额了。”
苏幼娘说这话的时候眼底都是玩味,像个土匪似的踩在了椅子上,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罗大人现在还有时间么?”
“让我猜猜看,您为何突然对苏家发起猛烈的攻击,是因为想当京官吧?”
“听闻上京城那边有位官员被罢免了,如今位置空着呢!可罗大人数十年来对凉州城没什么建树,急切的需要一两件天大的事来帮您扬名吧?”
“而我苏家和周家就是最好的选择,我苏家足够有钱,有底蕴,一旦出事,必会闹得沸沸扬扬,大人不仅能凭借此时声名鹊起,还能步步高升。”
“您的时间可不多了。”
眼前的女子笑容邪魅,一点也不像是十七岁的姑娘,过于自负,可她说的都是事实。
罗正卿眼中的怒火被震惊一点点取代,他浑身僵硬住了,只觉得荒谬至极。
这样机密的事情,她是如何得知的。
凉州城离上京少说有半个月的路程,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怎会……
“你……你到底是谁?”他手落了下去,声音颤抖着问。
饱经风霜,年过半百的人了,被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吓破了胆,说出去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苏幼娘笑盈盈地掀了掀眼皮子,客气地给他倒了杯酒,答非所问的道:“罗大人,我想现在咱们可以好好地坐下谈谈了。”
罗正卿魂不守舍地坐了下去,一颗心尚未平息。
今夜的约,早知就不来了。
谈判结束后,有人欢喜有人愁。
苏幼娘还非常客气地结了账。
“大人,怎么了?”小厮不明所以地将人搀扶上马车,语气里头都是担忧。
罗正卿牙齿都快咬碎了,一拳捶在了马车上,“娘的,他娘的!”
苏昌明这狗肉的到底是怎么生的,自己是个狗就罢了,还生了个疯狗出来。
那苏幼娘简直就是个毒妇,他又不得不从,必须应下来。
第二日大早,天还没亮呢,一辆马车就从苏府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等苏幼娘起身的时候,收到的消息却已经变了。
徐氏的马车在城门口被罗正卿拦了下来,已经押到衙门去了,消息传回家中苏昌明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快马加鞭地和苏彻赶了过去。
“五妹妹好手段,一箭三雕。”苏翩翩在雀儿的搀扶下而来,看着正在悠闲自得用早饭的少女,不由得目光一凝。
她一直觉得父母,祖母,薄情,也导致家中姊妹不亲近。
可这几日和五妹妹相处后才发现,他们都算是有情有义了,五妹妹才是最疯的那个。
说杀就将人杀了,她甚至杀人不用刀,出手却致命。
“我就当大姐姐是在夸我了。”少女品尝着豆浆,很是受用的笑道。
苏偏偏看着她没说话,五妹妹太聪明了,太可怕了。
她是怎么料到母亲身边的冬离会被灭口的,然后让自己将人救下,又怎么会有把握罗知州回帮她呢?
“大姐姐住的时日也挺多了,该回去了。”沉默了许久,少女不咸不淡的开口。
苏翩翩心头一惊,反应过来后猛的看向她,她面色不改,甚至头都没有抬一下,语气平静得好似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可苏翩翩心里头明白,这是要支开她,好大开杀戒了。
苏家要完了。
她稳了稳心神,半晌才沉沉地吐出一个字来,“好。”
苏幼娘点了点头,“那我就不送大姐姐了。”
早点走也好,也省得在此耽误她动手。
苏翩翩的动作也很快,苏家眼下乱成一锅粥了,她若是不走到时候就走不了了,所以让雀儿迅速地收拾行囊,在父亲没回来之前就起程离开了。
偌大的府邸,顷刻间就只剩下苏幼娘一位主子了,另外三个正在衙门忙着官司哪还顾得上家中。
在苏翩翩离开后,她便径直去了静檀院中。
下人们也不似从前的嚣张跋扈了,对她的态度变得恭敬起来。
尤其是陈妈妈的变化最为显着,甚至还有讨好巴结的趋势。
“这药我喂给祖母吧!”苏幼娘笑容温和地从陈妈妈手中接过药碗。
陈妈妈殷勤地递给她,“那老奴就先退下了。”
床榻上,苏老夫人还是老样子,既没有要好的迹象,也没有要死的征兆,凭着那双眼睛传递喜怒哀乐。
瞧见来人是苏幼娘嘴边都歪了好几个度,眼睛里都是恨意和怒火。
苏幼娘将药碗放在旁边,笑着握住她的手,细语道:“祖母,您可以安心了,母亲已经入狱了,她毒害了你,居然想一走了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祖母待我恩重如山,我自不会袖手旁观的,所以我将她送进去了。”
“呜呜呜!”苏老夫人痛苦的发出声音,她才不会觉得苏幼娘是为了她好。
这个小贱蹄子分明就是故意而为的,她这么做会影响彻儿的前途,会毁了苏家。
什么时候开始的?从她与野男人私奔回到府中,一切都变了。
家中接二连三的出事,她丝毫不受影响,还处处受益。
“您还不知道大姑母和表姐是怎么死的吧?是我干的,包括您中的毒也是我给母亲的,其实这也怪不得我啊!”
“是她们太贪心了,是祖母您教导无方啊!是您掌控欲太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