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烛台上的九盏引魂灯在密室深处明明灭灭,映得李玄峰掌心的玉简泛着幽蓝微光。西疆古战场的地图在石台上缓缓展开,山脉轮廓如凝固的血色河流,而位于中央的\"血河眼\"正像一枚淌着黑血的瞳孔,周围环绕着十三道扭曲的鼎纹——那是初代老祖鼎器碎裂时飞溅的碎片轨迹。
\"爹你看,\"李玄峰指尖划过地图上用朱砂标注的星位,玉佩缺口处突然传来蜂鸣,\"鼎片残魂的震动频率和血河眼的灵力波动完全吻合。\"他望向石壁上悬挂的初代老祖画像,画中人腰间玉佩的缺口与自己手中的分毫不差,十六年来萦绕在心头的疑云终于露出一角。
李天霸的手指在石案上无意识地摩挲,当年祖祠积雪的触感仿佛又漫上指尖。襁褓里的婴儿浑身滚烫,小小的骨片嵌在胸口,半块玉佩还带着母体的余温:\"那年除夕守岁,祖祠香案突然崩塌,露出暗格。襁褓里除了这骨片,还有半块刻着'玄'字的玉佩......\"他声音突然低沉,\"大长老背叛前三个月,曾频繁出入族谱阁,后来才知道他偷走了'鼎魂引'的炼制手札。\"
密室石门突然发出牙酸的摩擦声,七长老抱着漆花木盒踉跄闯入,衣襟上还沾着黑市特有的腥臊气。木盒打开的瞬间,十二道晦涩的鼎纹光芒迸发,每枚玉符边缘都有焦黑的灼痕:\"在星楼暗桩的密格里找到的,\"七长老喘息着,\"他们用妖血替代血脉祭炼,怪不得每次仿制都引发反噬——\"
李玄峰接过玉符的瞬间,掌心玉佩突然发烫。十二枚残缺玉符与半块佩玉相触的刹那,石台上的星图突然活了过来,细碎的光点如流萤汇聚,最终在虚空中拼出完整的北斗星域,勺柄末端直指血河眼最深处的\"鼎渊\"。而当他翻转玉符时,背面用丹血刻就的小字刺痛了瞳孔:\"血河眼内,藏着当年背叛你的道侣残魂——她在等你炼她。\"
\"清雪......\"李玄峰喉间发紧,前世丹炉崩塌时的场景如潮水涌来。苏清雪最后一次在丹房练剑的模样还清晰如昨,白衣上绣着的鼎纹暗纹此刻却与玉符上的纹路一一重合。他突然想起她临终前塞给自己的半块玉佩,当时以为是定情信物,原来早就是为今日的重逢埋下的引魂灯。
黑市顶部的爆炸声来得毫无征兆。整座建筑剧烈震颤,碎石簌簌落下,李玄峰刚把玉符收入纳戒,头顶的穹顶便轰然崩塌。冰蓝色的光柱如天河倒悬,护阁阵的东南角在瞬间崩解,刺骨的寒意顺着经脉直窜丹田。
当他冲出密室时,只见破碎的冰层中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夏若雪的长发凝结着冰晶,心口的泪痣泛着妖异的血红,本该属于圣地仙子的清冽气质里,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丹香。她手中握着的玄冰天晶正在滴落金色血珠,每一滴都在地面蚀刻出复杂的丹纹。
\"李玄峰,\"她的声音像被冻住的刀刃,\"把鸿蒙骨片交出来,我可以向圣地求情,留你李家全族性命。\"但当她的目光扫过他胸前若隐若现的骨片时,睫毛剧烈颤动,袖口滑落的瞬间,雪白肌肤上蜿蜒的药灵族纹让李玄峰瞳孔骤缩——那是只有被炼成\"活体丹脉\"的修士才会有的特征,脉络间流转的竟不是灵力,而是液态的丹气。
星楼玉简里的记载突然浮现:\"活体丹脉者,以自身灵脉为炉,精血为引,可炼出与本体共生的'人丹'。\"李玄峰终于明白她声音里的违和感从何而来——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分明是半具能行走的丹药,圣地居然对同脉仙子下此毒手!
\"你袖口的族纹......\"他向前半步,不顾玄冰天晶传来的刺骨威压,\"三年前在镜湖初见时,你说最厌恶丹道术法,如今却......\"话未说完便被冰棱划破衣襟,夏若雪眼中闪过痛苦,指尖的冰晶却愈发锋利:\"多说无益,交骨片,或者——\"
她突然顿住,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玉佩上。那半块带着缺口的佩玉此刻正在发光,与她腰间若隐若现的另一半残片遥相呼应。十六年前祖祠暗格里的襁褓,十二年前镜湖小筑的初遇,还有三天前在星楼密档里看到的\"鼎魂引需双生佩玉催动\"的记载,在这一刻突然连成一线。
黑市深处传来族人的惊呼,李天霸带着族老们赶到时,正看见两道身影在破碎的穹顶下对峙。夏若雪的玄冰天晶已经出现裂纹,而李玄峰胸前的骨片正在吸收她滴落的金色血珠,每吸收一滴,玉佩上的缺口便亮起一道微光。
\"原来你才是真正的鼎魂引宿主......\"李玄峰突然苦笑,终于明白为何每次靠近她时玉佩都会发热,\"圣地把你炼成活体丹脉,就是为了用你的血来激活鼎片残魂,对吗?\"他握紧玉佩,缺口处传来的震动越来越强,仿佛在呼应远处血河眼的呼唤。
夏若雪突然踉跄后退,玄冰天晶\"当啷\"落地。她望着李玄峰胸前的骨片,泪痣的血色渐渐褪去,露出底下淡淡的丹纹:\"他们说......只要拿到骨片,就能解我体内的丹毒......\"声音越来越小,像被风吹散的雪,\"可是玄峰,我真的......真的不想伤害你......\"
黑市之外,传来圣地特有的凤鸣声。夏若雪猛地抬头,眼中重新泛起血色,抓起玄冰天晶便要动手,却被李玄峰突然握住手腕。他掌心的玉佩与她腰间的残片终于相触,两道微光瞬间融合,在虚空中拼出初代老祖的丹鼎虚影。
\"跟我去血河眼,\"李玄峰凝视着她眼中挣扎的血色,\"那里有能救你的方法。\"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当年在丹房,你偷偷调换了我要炼的毒丹,现在换我来救你。\"
夏若雪浑身剧震,玄冰天晶再次落地。远处的凤鸣声更近了,带着圣地特有的威压。她突然惨笑,指尖在李玄峰掌心划出血痕:\"来不及了......他们来了......\"话未说完,整座黑市便被笼罩在金色光芒中,十二道身影踏空而来,为首者手中托着的,正是与李玄峰手中一模一样的半块玉佩。
而在这混乱之中,李玄峰掌心的玉佩突然发出刺目光芒,十二枚玉符从纳戒中飞出,在星图的指引下,朝着血河眼的方向划出十二道流光。他知道,属于鼎器碎片的千年追寻,终于要在那片血色凶地,揭开最后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