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子只觉得裴柚是在推辞,毕竟这可是在丞相面前露脸的好机会,就算世家小姐不需要入仕做官,但是能得到一句才女称号也是受益匪浅的。
裴柚则断然拒绝,她和小姐妹龟缩在最后一排看看话本子、聊聊天儿不爽吗?她脑子有毛病去坐前排担惊受怕?
看着裴柚再次拒绝第一排的好位置,学堂中人私底下议论纷纷,裴柚充耳不闻得回到位置上坐下,就发现本来已经在前排坐好的公子小姐们,居然抬屁股就坐到了最后一排。
接收到周围若有若无的眼神投射,裴柚周身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尴尬,别扭得她也不好意思趴桌就睡。
岑冉辰进了亭子看到的就是面前这副景象,本来座无虚席的前排出现了许多空位,在后排隐隐裴柚为中心,其他人辐射围绕。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这位小师姐一改之前偷懒的模样,如今挺直了腰板看着他。
岑冉辰早就听闻了裴柚如今成为了国公府唯一的宝贝小姐,神色平静的眸子中暗色一闪,看来小师姐的布局一步步展开了,只是不知她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莫不是长公主殿下与公子又想要上面这个位置了吗?
裴柚与台上的夫子对视一眼,看到那双眼睛中晦涩难懂的深意,颇有些不解。但是扭头看到身边第一次围坐这样多的人,觉得最近的人真是奇怪。
裴柚木然得坐在原地,目光如炬得看着台上的夫子授课。让周围的公子小姐们更加谨慎,原来裴小姐即使坐在最后一排,都没有影响到学习的热情,这才是真的好学之人啊!
不像他们,即使来的早早得争抢第一排的位置,却都没有学习的诚心。
而一脸严肃认真的裴柚暗中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想跟旁边的顾尔晚聊天,都不好意思张嘴。
就在裴柚盯着台上走神的时候,就听见夫子不疾不徐得叫起来自己的名字,“裴小姐有何见解?”
裴柚下意识马上站起身,大脑一片空白,在接收到底下的众多目光时,脸上不禁一热。
亭中一瞬间鸦雀无声,当其他同窗坚定认为裴柚在构思自己的思路时,只有钱无忧和顾尔晚两人知道,她是真的没有听讲。
裴柚抿抿唇,知道她们两个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她传信的可行性微乎其微,于是熟练得低头认错,“对不起夫子,我还没有想法。”
岑冉辰闻言低头,看了看手中拿着的《资治通鉴》,他依稀记得师傅给他二人启蒙的典籍就是这本,当年四五岁的小师姐都能背着手,稚嫩的童声将里面的计谋说的头头是道。
如今却说没有想法......岑冉辰下意识皱起来的眉头舒展开,计谋,小师姐在京城的人设是可怜怯懦、身无长物的可怜真小姐,怎么能在学堂大放异彩呢?
与此同时,裴柚颇有些心虚的眼神落在岑冉辰身上,根据她从张叔那里学来的经验来看。
对师长承认你能力有限,他们只会叹息着恨铁不成钢,但是要是说自己根本没听,那可就是学习态度上的问题了,解决起来会更加麻烦。
果然,岑冉辰收回了看向裴柚的眼神,神色自然得叫人坐下了,自己继续讲起来书中的内容。
裴柚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就发现周围时不时传过来的试探目光一瞬间少了很多,与此同时更多闲言碎语传进了裴柚的耳朵里。
“看吧,本小姐早就说她进国公府不过运气,有什么才华?”
“是啊,就算是再蠢笨,也不至于一点自己的思考都提不出来吧......”
“果然上一次的计策就是钱小姐提出来的......”
裴柚这才忽然明白了为何这些日子,身边的人对她的态度突然间殷勤起来,就连侯府的厨娘都肯在点心上给她额外的份例。
轻轻呼出一口气,裴柚蔫头耷拉脑袋的,她还以为府里的人已经慢慢接受她了,却只是一场空欢喜。
钱无忧注意到了身边人的情绪变化,也听到了周围人不避人的讽刺之语,待下课后亭中人散尽了,开口宽慰道,“不必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
裴柚摇了摇头,并不将自己难过的情绪投注于身边人,扬起来一个笑脸,“我没事的,只是听了那样多的经书有些头痛。”
钱无忧看出那双杏仁眸子中隐隐的难过之色,并没有开口戳穿小姑娘的谎言。
“对了,你知道那巩家宝如何了吗?”
钱无忧的提问也是试探,试探巩家宝的下场中有没有面前人的手笔。
却见裴柚只是两眼空空地摇了摇头,“他怎么了?”
裴柚估计自己一辈子都会记得这个名为“巩家宝”的噩梦,没想到他居然色胆包天到公然求娶侯府的小姐,其背后必然是有些背景的。
一旁迷迷糊糊趴着的顾尔晚,听到了巩家宝这个名字也是马上就抬起头来了,竖起两只耳朵开听。
她尚未及笄,在外人看来就还算是孩子,家中是不会将这些婚丧嫁娶一类杂事说给她听的,但是无忧姐姐不一样。她虽然还留在家中做姑娘,但是实打实是当成当家主母来培养的。
有些事情,无忧姐姐会知道更多。
“巩家宝在给你送了贺礼的那天夜里,在花船上吃醉了就,一头就扎进了河里,被捞起来时已经昏死过去了。”钱无忧微微蹙起了眉,想起来巩家来人求父亲寻太医,救一救他家少爷时的惨状。
裴柚听了倒是没什么反应,毕竟若是一个人对甚至差点将自己置于险境中的人身上都能升起来恻隐之心,那就善良的有些不像话了。
顾尔晚情绪外露得更为明显,就差拍手叫好了,“活该,让他成日里招猫斗狗喝花酒,终于吃教训了吧!”
钱无忧摇了摇头,“不止,送他回家的时拉马车的马儿不知怎的受了惊,马车撞在了书上,将里面的巩家宝刨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磕断了一条腿。”
听的两个小姑娘一时哗然,就连裴柚都忍不住道了一句,“真的好惨。”
三人唏嘘一阵巩家宝的遭遇后,就告别归家了。
走在宫道上,裴柚还在思考着巩家宝那一连串的倒霉事,就见教坊司的小宫女急急忙忙得朝着这边跑过来。
“裴小姐,幸亏您还没走,主舞的姑娘脚受伤了,您快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