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妈就是元宇宙设备？”陈默一脚踢开积灰的木箱，塑料头显设备滚出半米远，标签上“F公司2023年专供海外版”的烫金字被蛛网覆盖，出厂日期却停留在2021年12月。东莞常平镇的暑气钻进仓库，混着塑胶发霉的味道，让他后颈的伤口隐隐作痛。
09:00 东莞常平镇金美工业园
周远山用打火机燎开集装箱封条，锈蚀的锁头“咣当”落地。四十度的铁皮仓库像个烤箱，陈默的t恤瞬间被汗水浸透。老人将报关单拍在他胸口，泛黄的纸张上，“出口电子设备”的字样与眼前的塑料装饰品形成讽刺对比：“查海关编码，第七栏。”
手机登录“中国国际贸易单一窗口”，陈默输入报关单号，页面跳出的商品名称让他瞳孔骤缩：【塑料装饰品，hS编码：】。他指着木箱上的“智能穿戴设备”贴纸，声音发颤：“报关单和实物完全对不上，出口退税是怎么通过的？”
周远山掀开另一只箱子，掏出个贴有俄文标签的电源适配器，3c认证二维码在阳光下闪烁：“再扫这个。”国家认监委网站的红色警示格外刺眼：【该证书已于2022年4月注销】。老人冷笑一声：“他们把玩具厂的塑料件当电子设备卖，靠的就是这套狸猫换太子。”
11:30 工业园管委会
招商办主任的茶杯“哐当”摔在地上，茶水溅湿了“优秀纳税企业”的锦旗。周远山调出企查查页面，荣达玩具厂的纳税额与用电量对比图在屏幕上跳动：“去年开了4亿发票，广东电网显示月均用电不到三千度——够开半条生产线吗？”
主任的秃顶在空调灯下反光，嘴唇嚅动着说不出话。窗外突然传来叉车轰鸣，陈默看见两个壮汉正在给仓库贴封条，胸牌上“鑫荣物流”的LoGo与第117章的冷链车如出一辙。
“跳窗！”周远山拽住陈默的手腕，后窗的空调外机支架在两人重量下发出“吱呀”声。落地时，陈默瞥见叉车司机手机屏幕——正是F公司董事长在澳门赌场的照片。
14:00 沙田海关数据中心
穿关服的小姑娘盯着周远山的证件，眉间皱成川字：“调出口数据要企业授权，您这介绍信……”
陈默突然插话：“他们是AEo认证企业，能用跨境电商公共服务平台查吧？”他在查询机输入统一社会信用代码，2023年6月的通关记录跳出：“报关价值500万美元，但船讯网显示对应集装箱载重吨位只有申报的十分之一。”
周远山抢过鼠标，境外进口商地址让他冷笑：“慕尼黑俾斯麦大街15号——那是红灯区的披萨店地址。”他转头对陈默耳语：“同一批货出海转一圈就回来，贴个标就能虚增营收，这叫境外循环假订单。”
17:00 虎门港集装箱码头
夕阳给吊车镀上金边，陈默躲在废轮胎堆里，海关总署App的扫码界面映出他绷紧的脸。周远山正在和保安争执，骂声混着海浪声传来：“老子查走私关你屁事！”
手机震动，前货代员工的微信弹出：“荣达厂的货三年环游世界七趟，每次报关都换个标签。”附带的海运保险单显示，某批“元宇宙设备”2022年从深圳港出发，2023年又从盐田港入境，货物描述从“塑料玩具”变成“智能硬件”。
“小心！”周远山突然扑倒陈默，子弹擦着耳尖飞过，在集装箱上溅起火星。老人甩出车钥匙：“上粤S牌照的拖头！”驾驶室里，行车记录仪正播放王伯儿子与货代经理的对话，日期停留在F公司并购案通过前24小时。
20:00 广州南站候车室
安检口的失物招领电脑前，陈默插入U盘，虚假订单目录在屏幕上滚动。周远山递来打火机，火苗舔舐文件的瞬间，他低声说：“烧了这些纸面分析，以后只信三样东西：电表、海关、物流。”
火光中，大屏幕开始播放新闻：【证监会对F公司启动跨境调查】。陈默摸着裤兜里的芯片，上面“made in Vietnam 2020”的字样与F公司“国产替代”的宣传册形成刺眼对比。周远山撕下半张烧焦的纸，露出背后的离岸公司股权图——最终受益人一栏，“王建国”的名字与山西焦煤股东名单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