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霁按住自己颤抖个不停的手,又是这样,只要云霁的情绪一激动,就会控制不住地颤抖,这种躯体化的现象,已经持续很久了。
“云霁……”陆濯站在原地,不敢上前一步,“我——”
“你走。”
“我不动也不说话,我就陪陪你,可以吗?”
“不用了,你走。”
虽说冤有头债有主,但陆骋做的事情,让云霁也没办法去面对陆濯,更何况,他也不敢再接近陆濯,云霁彻彻底底地领略到了生不如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此时的心痛,比过往的任何一秒都要刻骨铭心。
“陆濯,放过我,行吗?”云霁更加用力地攥紧自己的手,“别再来了,我惹不起陆家,欠你们陆家的一条命,我还清了,从此以后,我们一刀两断,两不相欠。”
“能不能别这样?”陆濯的脸色像个苦瓜,难看的不行,他只听孟时皙说了云霁腿的事情,陆濯也很后悔为什么当初不能坚定一些地跟着云霁,这样人就不会伤成这样,“云霁,你不高兴的话,你打我吧。”
云霁突然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到陆濯面前,“打你?打你又能怎么?到最后还不是会变本加厉地还回去,事情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我该付出的代价一点也不少,该失去的不该失去的,我都没有了。”
“陆总,您高抬贵手,以后就当不认识我,行吗?算我求你了……”云霁的双眼通红,嘴唇却是泛着白的,看起来很憔悴。
陆濯看着人身上松松垮垮的病号服,又想起之前孟时皙说得那些话。
“好,对不起。”
陆濯走了,陆濯还是走了,陆濯终于走了。
云霁想,他也许这辈子都对陆濯是亏欠的,可是谁又能弥补那个还未成型就消逝了的孩子……
亏欠,还是亏欠,这辈子欠了好多债,云霁甚至不敢想,如果真的有地狱,自己要待上多长的时间。
云霁订好了一周之后离开京城的车票,这一次离开,他不会再回来。
在走之前,云霁还要先把工作处理好,还要……和乐乐告个别吧,再和盛年纪寒枝吃顿饭,然后就走吧,再也不要回来。
云霁趁着孟时皙不在,给自己办了出院手续。
走到这栋楼的另一半,就是自己的办公室,云霁回了自己的诊疗室,却发现里面和之前天差地别,云霁以为是自己糊涂走错了。
刚要离开,就看见韩静穿着白大褂走进来,一脸不屑。
“云霁?你来我的办公室,是想干什么?”韩静一脸得意地走到云霁面前,“好恶心,怎么一股杀人犯的味道啊?”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韩静丢下手里的东西,“也对,应该还没有人告诉你吧,你被开除了,这个位置呢,可是陆总给我安排的。”
“开除?”云霁不可置信地后退几步,“凭什么?”
“凭什么?”韩静走上前,恶狠狠地盯着云霁,“你一个精神病还想当医生,蠢货。我告诉你,我哥哥要是进去了,我就让你去和你的那个野种陪葬!”
人一说到自己的孩子,云霁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更何况,韩静用那样恶毒的词语形容自己视如珍宝的孩子,云霁气不过。
反正都要走了,反正都已经换了一条命,没必要再忍气吞声。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韩静捂着脸不敢相信,云霁竟然会动手打人。
“野种?他是野种那你是什么?畜生吗!”云霁走上前,一把推倒韩静,“你凭什么这样说他!”
“你敢打我?”韩静怒目圆睁,“果然是精神病!”
韩静正要还手,两人被拉开,陆濯站在中间,将韩静和云霁隔开。
“滚开!”云霁狠狠甩开陆濯的手,一个巴掌拍到陆濯的手臂上,冲上前去就要跟韩静动手。
陆骋就站在病房外,陆濯不敢直接帮着云霁,不然下场只会更难以收拾。
“云霁,别冲动!”陆濯重新拽住云霁的手腕,制止住人的行为。
“放开!”云霁察觉到陆濯抓的有些紧,弄的人手腕上的伤刺痛难忍,“陆濯,你弄疼我了,放手!”
陆濯依旧死死拽着不放,转头看向韩静,“你先走开。”
为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陆濯还要帮着别人,分明是自己受了委屈,反过来还倒像是自己的错,云霁挨了那么多次打,陆濯都不曾帮过自己几次,现在放到韩静身上,人倒是出现的及时了。不管不顾他的伤口。
谁都不能受委屈,除了他。
虚情假意。
云霁的手疼得发软,发颤,鲜红色的液体不断地往下淌。
“受伤了——”
云霁抽出自己的手,“不要你管。”
“云——”
“别叫我,陆濯,我讨厌你。”云霁转身,带着失望离开诊疗室,去找了院长。
院长的办公室门开着,仿佛是给云霁留的。
云霁走进办公室时,正对上院长的双目,人的眼里,全是惋惜,虽说云霁有心理疾病,但人一直是个很敬业又很讨人喜欢的孩子,说到底,院长是不愿意把人开了的。
但没有办法,条例明明白白写着的东西,他没办法违抗。
“小云来了,坐。”
“不了。”云霁冷着脸,客客气气地说话,一点也不像从前。
“小云啊,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这规定摆在那里,我也没办法。”院长长叹了一口气,“更何况,举报你的,不是一个两个啊。”
云霁早就猜到了,路家人的手段,不会只是跪一跪,打一顿那么简单。
“知道了。”云霁又想起乐乐,“乐乐呢?”
“那孩子,已经被家里人接走了,你就别担心了。”
家里人?接走了?应该是回程家了。走了也好,总比跟着自己这样的人来得强。
“知道了,院长再见。”
不等院长回话,云霁直接离开,回到家收拾好了东西,看着冰箱里还剩些速冻饺子和馄饨,还够自己活一周。
就这样吧,云霁打算就这么在家里待一周,再去看看哥哥和爸爸妈妈,然后就走,再有机会回到京城的话,应该就是一小罐骨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