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深手指翻看着文档,眼眸未抬,懒得看。
淡笑了一声:“刚被人嘲讽了一遍,没心情。”
汤姆叔叔立即明了,给白人保镖递了个眼神。
白人保镖又把美人领了出去。
房内,汤姆叔叔视线微微落了片刻在季云深手机一下,玩笑笑开:“谁这么大胆敢嘲讽您?”
季云深翻资料的手,停了停,没理。
汤姆叔叔见状夹了支雪茄,烧到季云深手里,又问:“国内有人在等您回去?”
季云深后背懒懒靠到了美伦风牛皮座椅上。
雪茄香味飘散,过唇边,意味道:“有么。”
哪里会没有?
贵公子执掌海外新科命脉,多的是美人等,只是露水、红颜不知是谁。
不过见季云深没应的意思,汤姆叔叔不敢再往下聊,聊回了工作。
——
时间一晃,该忙忙。
周玥第一次见到季云深那位传说中的港城红颜知己,是在一周后。
苏婷跟她排练了整整一周,挺上头。
然而何霆震回来了,撂下还没过足的舞台瘾,苏婷去找公子哥吃饭,拽着她一块去了。
没去西单酒吧。去的哪,周玥也说不上来。
总之二环内的一家带餐饮的俱乐部,吃着聊着,贵公子们闲着无聊,想出新玩法。
玩你画我猜,周玥跟着参与,只猜中了四分之一,被罚。
可贵公子们也没罚她酒,最终欠了一脸的贴条。
完事,周玥去洗脸,过洗手间听见隔间里有人嘤嘤在哭,那声音听得让人心都碎了。
有些害怕,但还是过去敲门,周玥轻问:“您没事吧?”
隔间门打开,姑娘红着一双眼,哪怕哭过,样子也妩媚动人,一身银白的礼裙,将身姿包裹得曲线动容。
姑娘看到她,打量了一会,没说话。
周玥想了想,从帆布包里抽出了纸巾递过去。
姑娘接了,说了一声粤语的“谢谢”,声音真好听,天籁的嗓音,像浸过冰泉的琵琶弦。
周玥疑惑的看向她:“嗯?”
姑娘悟了悟,笑了起来:“哦,你不懂粤语。”
周玥摇头,便见姑娘深吸了一口气,跟她用不太熟练的普通话道了谢,走到了洗手间的玻璃镜前擦拭泪痕,婉一身曼妙的水蛇腰。
伴随着水龙头流水声的响起,姑娘擦干了泪痕,一只没标签鎏金黑的粉盒拿了出来。
周玥没看,走回洗手池边,继续拿湿巾纸擦着脸上的胶。
洗手间顶灯在镜面折射出冷光,水流声填补着沉默的间隙。
似乎有视线向她看来,听见身旁传来生涩了普通话:“你该用卸妆油。”
一样的话,周玥回她:“谢谢。”
就在这时,金属龙头突然被拧紧,寂静骤然降临。
姑娘很突兀的问:“你有爱人吗?”
周玥拿湿巾的手停了一瞬,微不可查,静静的抬眼望向镜面。
年轻美人并未与她对望,像是自言自语,取支细笔在那美艳的双眸描摹,上眼线将她那双本就妍丽的双眼勾勒的越发风情万种。
“你这双眼睛倒是生得很是漂亮,也难怪了……”
美人话没说完,粉盒‘咔哒’扣了上,声音在静谧的洗手间内清晰可闻。
深长的话,怎么听都像意有所指。
周玥眼睫微动,将湿巾放进了垃圾桶里,笑笑:“走了。”
伴随着出门声,感应垃圾桶再次开启,美人将纸团扔了进去,轻不可闻的尾音响起:“最近见过季先生么?”
想起之前女伴谈资中的港城美人,季先生的......“红颜知己”。
周玥没应,转身出了门。
后面的声音,她没仔细听了,隐隐约约,那婉约中在说:“先生只是一时新鲜......”
那晚,回了苏婷他们的局,到底有些魂不守舍。
下意识的,删掉了今天原本准备发给黑色头像的排练视频。
这些天,周玥每天都会发一条舞台剧排练视频过去,问他怎么样。
有时候,那边人会回一句:【还行。】确实傲慢。
有时候,不回,更傲慢。
有一次,多发了两句,他嫌弃配角的剧腔不纯正。
周玥趁机问了一句:【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季云深发:【想打探我行踪?】
周玥:【是想先生了。】
那人懒得回她。
......
今天不发了。
往后几天也没发。
跟何霆震他们这些公子哥儿们熬不动,周玥十点钟便叫了滴滴,赶宿舍门关前回去。
苏婷送她到门口,又遇见了那位姑娘。
姑娘身边有几个港城的人,在用粤语聊着,谈及姑娘的姿韵,提到了一个人。
听说港城那边二十年前的一位歌姬,袅袅音色,婀娜百转,惊艳了一代人。
说姑娘跟那人的韵味相媲美。
姑娘则笑了,摇头:“不想做胭脂,她口碑不好,交际花,多薄命。”
那位歌姬叫胭脂,没人知道她到底姓甚名谁。
在他们口中,是个滥情的女人,最终不知去向。
同行人说:“听说早死在破烂的出租屋里了,死的时候身上连一件完整的衣服都没有,裹破烂草席。”
谈着,姑娘视线落到了周玥处。
操着流利的粤语:“是啊,胭脂就是锋芒太露,不知进退,还不太聪明。”
周玥低头看手机滴滴车的定位,胳膊被苏婷抓了一把。
听苏婷小声念:“啊,怎么会遇到了!”
“遇到什么?”周玥恍惚抬头,看向苏婷。
苏婷给她递了个方向,看门外的姑娘:“我跟你说过的闵兰姗,跟季先生......我以为她回港城了,没想到还在。”
“哦,先前洗手间就遇到了。”周玥回答得很淡,没有任何情绪。
“她跟你说什么?”苏婷关心的看着周玥。
周玥收起了手机,滴滴师傅已经将车开了过来,她小跑着上了车:“没什么,车来了,我走了。明天排练,给你晚点来。”
周玥是笑着说的,看得苏婷有些不解。
谁家情敌见面,能这么平静,平静得像一团小棉花。
坐在滴滴车里,周玥闭着眼睛休息。
车窗外,有闪过红蓝光,巡逻的警车,让她忽然想起了十年前。
——
巡逻警车下,那人赤身被抬了出来,死人的脸、眼睛就这么瞪着空洞的天。
她走过去,给那个女人披了一件衣服。
警官用粤语问她:“细路女,你叫咩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