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夕真被恶心到了,长术还未动身,她就越过长术回了自己的闺房。
长术愣在原地,一抬头就看见顾徳忠走了过来,
他竖着眉毛语气不善。
“回去告诉你们国公,赶紧把和离书送过来,别耽误我女儿再择佳婿!“
……
顾怀夕回到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小院,
一进门就能看见一小片池塘,里边养着几十条胖墩墩的小金鱼,如今初春,天气一阵冷一阵热,可这金鱼池还是被打理的很好,小金鱼依旧很有活力的肆意游动。
“知道你牵挂这些金鱼,每年到了冬日,为父就让人把这金鱼打捞出来养到室内的池子里,到了初春再放出来。”
顾怀夕回头,看见父亲顾德忠站在身后,一双慈目也染了些许风霜,身形却依旧高大挺拔。
刚才当着众人的面,顾怀夕隐忍着情绪,现下院子里没人,只有父女二人四目相对,
顾怀夕红了眼眶,泪珠子争先恐后的掉出来。
“父亲,对不起。”
顾德忠没明白女儿突然的道歉,以为她还因为和离的事情内疚,他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既然回了家,就不要再想那些往事,好好陪着你祖母,把身子养好。”
顾怀夕摇摇头,眼睛模糊的厉害,她伸手擦了一把,哽咽道,
“历经大事,才知道自己以前错的有多离谱,我原以为,父亲已经不愿意再认这个女儿。”
顾德忠有些惊讶,
“怎会?”
“以前每每回家,父亲都避而不见,三年前,怀夕不懂事,用绝食威胁父亲去向谢淮聿提亲,父亲一生清明,一定以此事为耻,不愿意再见怀夕。”
顾德忠轻叹了口气,拉着顾怀夕坐在窗下那架他亲手搭的秋千上,
“为父确实不愿见你。”
顾怀夕点点头,眼里的涟漪越泛越大,她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也不奢望父亲当作任何事都没发生就这么接纳她。
可顾德忠接下来的话,却让顾怀夕哭的止不住。
“不仅不愿意见你,为父甚至不想听到你的任何消息。”
“在朝多年,我知道谢淮聿的性情,他性子冷,野心大,从未见他将任何私情放在心上,你嫁过去也未必会珍爱你,我便知道你与他不会幸福,这门婚事是我亲自去提的,也是我亲手送你出嫁,与其看你日日难过,听你所受委屈又束手无策,不如闭耳不听不见,愧疚也没那么大。”
顾怀夕再也忍不住,哭出声音。
她原来这么自私,自私到眼里只有谢淮聿,连骨肉血亲都不肯信任,她突然觉得,自己所承受的一切,当真是活该。
可她又有一点庆幸,庆幸自己醒的足够早,还有几年的时间好好弥补。
顾怀夕将头靠在顾德忠肩上,漂浮了三年的心重回安定。
——
谢淮聿又去了松云斋,因为苏紫菀亲手做了颍川甜食。
苏紫菀小心翼翼的端着碗站在床榻前,她从未下过厨,即便在西疆也没有亲自做过羹汤,猛的让她做一碗颍川特色,她手忙脚乱的手上还烫了两个水泡。
看见谢淮聿走进来,苏紫菀半惊喜半委屈的说:“菀菀做好了,可祖母还是不愿意吃。”
谢淮聿看了眼窝在床榻上的日益消瘦谢老夫人,眼底掠过一丝阴鸷,对一旁的常嬷嬷几乎是低吼出声,
“除了她做的祖母肯吃,就没一点别的办法了?”
常嬷嬷心下一跳,想遍了法子,只能摇摇头,
“老奴真的不知道,平日夫人做蜜饯的时候,不让任何人观看,生怕被人学了手艺。”
谢淮聿眉头越拧越紧,这时长术走了进来。
“她何时回来?”
长术低着头,后背丝丝发凉,只能诚恳道,
“夫人说,她不回来了,让国公尽快把和离书送到太傅府上。”
谢淮聿眼底泛起肉眼可见的怒火,似是不信她只说了这么一句,他又问长术,
“她还说什么了?”
“夫人说——别耽误她另择佳婿。”
话音一落,房间里的空气好似一刹那停驻,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唯有苏紫菀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胸腔。
“另择佳婿?”谢淮聿重复问。
长术点点头。
没有他的点头,谁允许她再嫁了?
谢淮聿突然站起身往门外走,苏紫菀刚刚落地的心再次吊起来,
“阿聿!”,
她慌忙追了出去,却在门口看见谢淮聿风一样的背影。
苏紫菀停住脚步,美眸越来越空洞,不知过了多久,她将视线落在那两个被谢老夫人抓伤的婢女身上。
一个时辰前,她还亲耳听到谢淮聿温声嘱咐她们去擦点药。
“来人,把这两个贱人发卖出去!”
天降横祸让两个婢女惊慌失措的跪在地上求饶,常嬷嬷走出来,让人把她们拉走。
“小姐别动气,在国公心里,老夫人是最重要的。”
苏紫菀冷测测的笑了,不过片刻就恢复了平日的温和,“常嬷嬷,难不成,我这个平妻没有处置两个贱婢的权力?”
常嬷嬷陪笑:“只要小姐高兴,怎么都行。”
苏紫菀心下满意,头也没回的往自己院子里走,她要回去给自己的父亲写封信,在这府里,没有几个自己的人手行事还是不方便。
——
顾德忠刚回书房,沈嘉白就踩着点来了顾府。
顾德忠拿起朱笔,给太子的功课判了几页,一抬头便看见沈嘉白魂不守舍的坐在椅子上喝茶,那茶滚烫,他却好像丝毫没有感觉到。
“你若闲的无事,就多带怀夕出去逛逛。”
沈嘉白一口茶呛进嗓子,惊讶的问:“夕夕回来了?”,或许是觉得自己表现的太殷切,沈嘉白放下茶盏正襟危坐佯装淡然,
“学生来不是为了看夕夕的,是想问问老师,春闱科考三公子可要参加?”
顾德忠手上动作停顿,“牧儿苦读多年,这是他第一次参加科考,想与那些备考多年的学子挣,只怕不易。”
“老师一定也不愿让他靠着您的关系直接入朝为官吧。”
顾德忠沉默片刻,“陛下身子越发不好,太医的意思是也就这一年半载了,西疆虎视眈眈,朝堂势力纷杂,太子若要登基还是应该有自己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