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夕终于进宫见到了齐玉卿。
齐玉卿自那日从宸阳殿出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小皇帝,小皇帝也没来看过她,
姑侄二人,到真陌生的不像彼此的至亲。
齐玉卿心里不痛快,宋羡安也不能劝慰分毫,看见顾怀夕好不容易进了宫,她只想和顾怀夕说些女子之间的心事。
她拉着顾怀夕一直待到入夜,二人甚至饮了些酒,并排坐在廊下看着天上的一轮圆月说悄悄话。
齐玉卿脸颊绯红,靠在顾怀夕肩上,嘟囔的问她,
“你要回国公府了?”
顾怀夕很坦率的点点头,在玉卿面前她可以很轻松的做自己,可以放下那些伪装和强撑,坦白心里的一切。
“谢淮聿可以救父亲,我没有别的选择,也没有什么能和家人的安危相比。”
齐玉卿很理解她,
“若是能让哥哥活过来,我也愿意放下现在的一切,只和哥哥做一对普通的兄妹,再看他娶一个嫂嫂,好好抚养阿宁长大。”
“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姑姑不像姑姑,侄子不像侄子,天家亲情,真是稀薄的很。”
顾怀夕往嘴里送了口甘甜的酒,她又想起父亲让她以后要顺着自己的心意而活,
“玉卿,其实我们女子活在这世上挺难的,顺自己心意而活,只是一种美好的向往。”
从前她爱谢淮聿,不顾一切也要奔向他,那时的她就是想顺着自己的心意,不错过爱人。
可现在,她不想爱了,同样想顺自己的心意离他远远的,却又被命运裹挟着不得不回到他的身边。
或许这就是造化弄人吧。
她的面上平静无波,唯有杏眸里落的一点孤寂,心里也越发荒凉。
疏朗夜空下,两个各怀心事的女子喝了一壶又一壶,青鸾带人走过去时,二人已经相互依偎着睡了过去。
......
消息传到宋府时,
宋羡安正和谢淮聿各执一棋在棋盘上焦灼对峙。
青鸾派过来的人将二人喝多了的消息说完后,
宋羡安抬眸撇了一眼谢淮聿的脸色。
见他手执黑子,指尖雪白,
面上没有半分波澜,就像刚才听到的话与他这个高坐云端的权臣没有半分干系。
宋羡安冷笑一声,将棋子扔下,拍了拍手站起身开始撵人,
“我要去看玉卿了,国公轻便吧!”
谢淮聿抬起头,眸色漆黑,
问了句,
“要进宫?”
“当然了,玉卿酒喝的多,夜半一定不舒服,我得去照顾她。”
谢淮聿将黑子慢慢放在点上,动作缓慢而沉稳,就好像他这些年走过的路,每一步都没有踏错的机会。
现在,他也不允许自己随意将选择权交给别人,
他偏要做那执棋之人!
“你输了。”
谢淮聿说。
宋羡安看着黑白密布的棋盘大跌下巴,就这么一个空档,自己精心布的局就被他找到了破绽,他不禁夸赞谢淮聿,
“你还真是老奸巨猾,心眼儿多的很!”
谢淮聿看着他的损友,也无视他的“夸赞”,
直接越过他丢了句,
“走吧,进宫。”
宋羡安一边追上去一边问,
“你去做什么?不守着你的苏紫菀了?”
谢淮聿没理他,直接驾马而去。
宋羡安在原地大骂:“会骑马了不起啊!”
……
宋羡安和谢淮聿匆匆赶来时,青鸾正指挥着人把两个贵女抬进殿中,
谢淮聿一把将顾怀夕横抱在怀里,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含元殿。
宋羡安看着谢淮聿的背影一脸无奈,随后满脸疼惜的将齐玉卿搂在怀里,亲昵的蹭了蹭她的脸,
齐玉卿闻到宋羡安身上熟悉的味道,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安心沉睡。
……
谢淮聿抱着顾怀夕走出宫门时,长术已经驾着马车候了许久。
他将身量轻软的妻子放在身侧,然后把门帘严严实实的遮住,不想让外头的人窥见她的一点春光。
顾怀夕朦朦胧胧中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这气息浓厚而冷冽,
让她原本暖烘烘的身子打了个冷战,她下意识的推开了他,想离他远一些。
谢淮聿不肯,手掌将她的腰身箍在怀里,随手将她的碎发别在耳后,看着那张小巧的鹅蛋脸,低声蛊惑。
“听话,我们回家。”
顾怀夕果然不再扭动身子,脸颊靠着他的胸口很是乖巧。
谢淮聿请捏了捏她的耳垂,她并没有什么反应。
好像只有喝醉了,她才会这样温软懂事,不会朝他说一些冷言冷语,也不会用闪烁着恨意的眼神注视他。
谢淮聿心里少见的泛出软意。
马车又快又稳的停在国公府门口,
谢淮聿抱着顾怀夕一路回了云水轩,这里是他们生活了三年的地方,他想顾怀夕应该会怀念这里。
将她放在床榻上,
鼻息间,满是她身上的清甜味道,散发着独特的诱人气息。
这样的暧昧深夜,
谢淮聿禁欲许久,不免情动。
可他没有逾矩,他不是趁人之危的无耻之徒,何况他们还游离在即将和好的边缘。
他给她掖好了被子,只压着气息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吻,随后便去了书房。
这一夜,
书房的珠光彻夜亮着,而主屋却沉寂着一场幻梦。
……
清晨,顾怀夕睁开眼时,环顾四周许久才接受了这陌生又熟悉的环境,
屋子里一尘不染,是打扫过的痕迹,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这床锦被也是她和谢淮聿盖了三年的。
这里熟悉的让人窒息。
顾怀夕站起身,发觉身上的衣物没有变化,她松了口气。
立刻就朝门口走去,一夜未归她怕祖母担心。
可一出门,
视线就被那颗被她扔出去的桃树吸去了视线。
云水轩里古树参天,曲水环绕,很适合植物生长。
那颗桃树虽然被重新种植的很好,可树枝依旧光秃秃的,散发着败落的意味,与四周的生机盎然格格不入。
顾怀夕轻笑一声,
这又是何必呢,谢淮聿。
这时一双强劲有力的手臂自背后将她搂进怀里,结实硬挺的胸膛在告诉她,
他一直等着她醒来。
他像是邀功一样在她耳边说,
“那颗桃树,是我亲手种下的,等它熬过了今年的冬日就会生根发芽,若你想让它结果,也可以寻一个懂园艺的匠人来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