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小秦做事稳重,思维活络,为什么不把实情告知,让他明确任务?”
说话之人,正是张思敬。
对面,苏老眉眼轻扬,悠然一笑,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通过以往来看,小秦确实是块璞玉,但能不能成才,犹未可知。面对复杂局面,能够抽丝剥茧,找到自己定位,并出色完成任务,才堪大任。要不然,后续并轨,乃至全面转型,怎么放心给加担子?”
说着,意有所指,带有提点之意。
“有些人啊,早前吃了几年苦,意志变得不坚定,难免会生出私心,若不提前肃清,待全面铺开,都是隐患。如今,舞台已经搭好,就看看小家伙怎么唱戏吧。”
秦青川言行间尽显分寸,深谙进退之道,早已让张思敬心生赏识,忍不住帮着说话。
“可是,小秦到底年轻,考验难度是不是有些大?”
“大?你啊,太小看他喽。”
苏老摇头,轻笑。
“李卫东没入眼,反而是廖宇新脱颖而出,难道你还没看出来么?”
张思敬一怔,微微皱眉,旋即啧吧着嘴,连连感慨。
“多亏您老提醒,做了两手准备,谁能想到这小子,连我都会怀疑?”
苏老顿时放声大笑。
“哈哈哈,搁我也怀疑,建议书严密详尽,结果落实不尽人意,你作为主要负责人,难道不应该么?”
说着,侧目望去。
“更何况,你还有所保留嘛。”
闻听此言,张思敬讪讪一笑。
“嗐,这不是配合您老么。”
……
待张思敬离开,苏老缓缓起身,来到书房。
从抽屉拿出一份文件,再次阅读一遍,思绪不由得飘远。
社队企业,直接下沉,从而带动农民。
三来一补,又对沿海经济发展,提出明确思路。
小家伙已经着眼十年之后了么?
眼光长远,且有想法,但愿办事能力,不要让我失望。
……
当然,这些秦青川自然不知道,和刘康泰谈完,不说沾沾自喜,也是心情不错。
随后,带着科室人员,按照老思路,梳理归整资料。
三天后,刘康泰回复:可以帮忙。
五天后,南下获得批准,并确定3月9号的火车。
考虑9号是周一,秦青川将7号,也就是周六请假,6号下班之后,回家拿上行李,直奔火车站。
在刘康泰同事协助下,拿着铁路局工会介绍信,以及一份身份证明,踏上15次列车。
此时,直达鹏城火车,尚未开通,目的地是羊城。
秦青川找到自己的卧铺,放好行李,知道一路颠簸要遭罪,直接躺下。
十点多出头,汽笛声骤然响起,火车缓缓启动,一头扎进夜色中。
伴随着富有节奏况且声,窗外景色,由黑变亮,再由亮转黑,车厢内,寂静,喧嚣,周而复始。
折腾三十多小时,8号上午七点半左右,火车缓缓停靠在羊城站。
京城仍是寒冬,羊城却温度适宜,秦青川脱掉棉衣,身着简单中山装,踏出火车站。
天刚破晓,朝霞挥舞着轻纱,清风略微带寒,吹在脸上,令人清醒不少。
再去鹏城,需要办理特别通行证,好在刘康泰帮忙准备的介绍信,比较齐全。
又耗费两个多小时,终于踏在鹏城地界。
走出汽车站,秦青川四下打量,准备找间招待所,先安顿下来。
却不料,一位年轻人,戴着蛤蟆镜,大大咧咧凑上前,小声询问。
“公干?”
秦青川双眼一眯,不清楚来人是谁,没有贸然接话。
年轻人见怪不怪,笑着安抚。
“放心啦,没有恶意。”
说完,摘掉眼镜,又问。
“要不要捎带手,弄点水货?”
此言一出,秦青川心中一震,却不动声色,轻飘飘一声。
“兄弟,我第一次来,听不懂。”
年轻人摆着脑袋,示意。
“走,借一步说话。”
秦青川斟酌片刻,跟着向旁边走了二十来米,便停下脚步。
年轻人见状,也没在意。
“不用这么小心,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年轻人二十来岁,穿着相当时髦,一身浅蓝色牛仔,显得很新潮,胳膊摆动之间,手表哗啦啦作响,一头长发,三七分,颇有种港风味道,脸上带着不羁笑容,眼神中透着精明。
秦青川自顾自点了根烟,努嘴示意。
“详细说说。”
误以为秦青川上钩,年轻人得意一笑。
“鹏城两套价格体系知道么?随便弄点东西回去,最少一半利润。”
秦青川当然知道,就特么为这事来的,刚到遇“好人”,怎么可能放过,不顺势多了解信息,多亏得慌。
缓缓吸了口烟,啧吧着嘴,故作疑惑。
“没听懂。”
年轻人眉头一皱,有些无语。
“你这消息也太闭塞了吧,现在鹏城,计划内是一个价格,计划外是另外一个价格,而且相差特别大,要是计划外产品,贴上计划内批号,差价不就到手了么?”
说着,瞥见秦青川仍旧一脸茫然,晃了晃蛤蟆镜。
“就拿这个举例子,计划内价格不到十块,计划外十五往上,在北边,最少能卖二十,我十四给你一批,你拿回去随便一卖,最少能挣几百块,懂了么?”
秦青川狠狠吸了口烟,对有人钻空子,更加火大,沉吟数秒,摆了摆手。
“十五和十四,差价也不多,我即便有心,也没必要冒险,直接去工厂不好么?”
年轻人不由得嗤笑一声。
“想什么好事呢,没批条你还想拿货?不怕告诉你,整个鹏城,批条都要经过我们山庄,而且,你能带回去?”
秦青川秒懂,抓住关键字眼:山庄。
好家伙,正规批条交易中心没弄起来,地下市场却整得风生水起。
而且,居然还涉及走私,水可真够浑。
“山庄在哪儿,我有时间去看看,再做打算。”
年轻人眯着眼,轻笑出声。
“你可真有意思,街上随便找个人问问,谁不知道山庄,可谁知道在哪儿?”
说着,有些不耐烦。
“这么明显赚钱的买卖,你到底干不干,怎么这么啰嗦?”
秦青川嘴角一弯,摆了摆手。
“算了吧,感觉风险太大,我可不想丢工作。”
年轻人一怔,皱了皱眉,旋即从兜里拿出一张名片,往前一递。
“我叫阿旺,上面有电话,想通的话可以联系我。”
说完,扭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