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川没起身，稍稍想了想，扬声喊了一嗓子。
“立军，进来接电话。”
不稍片刻，孙立军推门而入，朝四人点头示意，大跨步走向角落，拿起电话。
“您好，我是孙立军。”
话筒对面，传来柳副市长的声音。
“小孙，小秦在么，我找他有事。”
孙立军侧目，看向秦青川，温声回应。
“是柳市长么......”
瞥见秦青川摇头，基本没停顿，顺嘴接着道。
“柳市长，不好意思，督导组在开会，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我稍后帮您转达。”
玩剩下的套路，柳副市长瞬间了然，笑了笑。
“小孙，那这样，你让青川同志来我这喝杯茶，我今晚一直等着。”
“好的，柳市长。”
......
孙立军挂完电话，复述一遍，捎带手帮大家添上茶，退出房间。
秦青川给三人散烟，翘起二郎腿，挑眉轻笑。
“看来我运气不错，比想象中要好。”
葛茂才不禁摇了摇头。
“你啊，既然给你台阶，就见好就收，工作第一。”
杨永平跟着附和。
“不错，面子还是要给的。”
“您二位放心，我有分寸。”
......
拖到傍晚，在葛茂才和杨永平催促下，秦青川领着孙立军，前往莲花大酒店。
段秘书的态度，仍旧不咸不淡。
“秦副处长，领导在里面，可等了你不少时间。”
秦青川嘴角微弯，宋家出手，动静不会小，也不会太久，此时计较没意义，故而语气很谦卑。
“哎呀，真是不应该，领导没生气吧？”
段秘书没回答，回身招手，轻飘飘两个字，“走吧。”
套房客厅。
柳副市长看见二人，显得很随和。
“小秦，来了呀，快过来坐。”
说着，一挥手，“小段，去沏茶。”
秦青川跟着来到沙发落座，连连抱歉。
“不好意思，柳市长，让您久等了。”
柳副市长笑着摆手，给丢了根华子。
“无妨，你负责工作可不少，时间紧张很正常嘛。”
语气柔和，却隐晦表达不满。
秦青川装作没听懂，仅仅是讪讪一笑。
上茶，点烟，寒暄。
当然，柳副市长说的多，秦青川偶尔应和一声，表示在听。
约莫五分钟。
“小秦，合资办厂，你到底怎么想的？”
许是察觉到秦青川太极打得炉火纯青，柳副市长也不再兜圈子。
闻听此言，秦青川叹了口气。
“引进外资，确实是大好事，可我在院里......”
说到此处，装出一副说错话的模样，忙不迭停下，话锋一转。
“既然达众诚意不大，看看另外两家吧，他们中有人对占股比例没意见。”
一句话，如同鸳鸯刀，刷刷两下，砍得柳副市长心头一震。
联想到秦青川兼职顾问，‘院里’两个字，就问你怕不怕？
丰天和伏特之中，有人可以接受35%红线，就问你慌不慌？
......
饶是身居高位，也有些动容，连吸数口烟，极力稳定情绪后，笑着开口。
“看来你已经有主意，那我就静候佳音拉。不过，青川，达众毕竟先来考察，有表率之意，还是要见见、谈谈，你说呢？”
秦青川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好，我会和达众好好聊聊，正如您所说，表率之意，也不能忽视。”
......
等了一下午，谈了十分钟。
本想敲打，没想到反被敲打，送秦青川离开，柳副市长心里又慌又气。
慌，是害怕院里早有定计，故意推波助澜......
气，是埋怨达众一次次逼迫，才导致眼下局面......
冷着脸，沉思半晌，径直走向电话。
......
却说秦青川二人。
返回招待所路上，孙立军整个人都快傻了。
来之前，先是故意拖时间，又是抽烟沉思。
结果倒好，仅仅十分钟，完事，自己一杯茶还没喝完呢。
秦处长行事风格，怎么说呢，咋就这么迷呢？
......
忍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
“秦处，谈得顺利么？”
秦青川想到借机又挖了坑，而且看面色，柳副市长已经上勾，嘴角一勾，眉峰微扬，脱口而出。
“顺利，那是相当顺利。”
孙立军狐疑，又问。
“所以，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和达众谈呗。”
......
转过天，省委大院。
王书记和刘省长，听说有丰天和伏特，顿时觉得达众不香了。
毕竟，逼事挺多，还是松江府的菜，想吃太难。
可后面两家，要说其中没有秦青川运作，傻子都不信。
万一，秦青川出力，能让落地北仓，岂不美哉？
是以，张罗谈判会场，格外上心。
一间大号会议室，中间是足有七八米的长桌。
秦青川领着孙立军，面带微笑，悠悠而来。
亚当卢卡斯带队，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双方一见面，秦青川伸出右手，爽朗大笑。
“亚当先生，幸会幸会。”
说得是汉斯语，北大该溜子，可没白当，虽说发音生硬，但意思准确。
亚当卢卡斯双手并用，狠狠摇了摇，翁着嗓子，跟着笑了笑。
“秦处长，您好，没想到您居然还会汉斯语。”
打完招呼，双方分坐两侧，自有工作人员上茶。
屁股一沾椅子，秦青川便开始展现口才。
引导着话题，带着亚当卢卡斯，什么汉斯风土人情，什么约翰牛经济市场，甚至非洲大草原......
总之，啥都聊，就是不进入正题。
亚当卢卡斯陪着聊天，刚开始没察觉，越往后越觉得不对劲，尤其是想起柳副市长的电话，顿时有些着急。
果然，柳说得没错。
这位秦处长，根本没想过和达众合作。
所谓谈判，不过是在拖时间。
该死，该死的丰天，该死的伏特！
到底是谁，在这个节骨眼，给老子添堵？
简直是混蛋！
......
念头一起，就刹不住车，越琢磨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趁着秦青川喝茶，及时打断。
“秦处长，短短三个多小时，我清楚认识到，您是位博学的人，以后再向您请教学问，咱们聊聊合资建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