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和闻焕章听吴用如此说,当下有了兴趣,林冲问道:“不知学究有何相识,在江湖上可有名声?”
吴用见事情有望,当下喜道:“小弟这个相识,此刻正在江州牢城营充当两院押牢节级,有道术神行法,将神行甲马拴在腿上,最快能日行八百里,人称神行太保。”
林冲闻言点头道:“这戴院长,我也有所耳闻,既有此等术法,自是大有用处,不曾想是学究旧识好友,若能邀请上山,算学究立下一件功劳。
只是这戴院长有正经营生,岂能轻易舍弃,只怕不好戳窜。”
吴用信誓旦旦道:“请哥哥和军师放心,小弟与他交情匪浅,他在那处虽有进财勾当,奈何都是些鸡零狗碎之事,显不出他的本事来,小弟知他志向匪浅,必定能前来山寨大展手脚。”
林冲道:“既如此时,就请学究千万用心,能邀他上山时,我自重用。”
吴用喜道:“多谢哥哥,我这就准备下山去走一趟。”
林冲点头应允,吴用拜别二人就起身离去,临出门时,想起什么,转头道:“哥哥,还有一事,我这好友手下,有个小牢子,名叫李逵,为人憨厚耿直,武艺不俗,胆大气粗,遇事敢打敢拼,人都叫他黑旋风,哥哥若看得上时,小弟一并请了他来。”
林冲闻言,微微皱眉道:“还有此等人,既是有本事的,一并请来就是。”
吴用闻言,欢喜告别,自去准备下山寻人。
闻焕章见他走远,暗自摇头道:“这个吴学究,果然不是安分人。”
林冲笑道:“志趣有偏好,本领有不同,军师不必苛求,扬长遏短就好。吴学究善谋略,有决断,只有一点,谋事不论手段,行策不计后果,这是军师需要操心处。”
闻焕章道:“哥哥放心,小弟自上心在意,只要他不惹出事来,就由他施展本事。”
林冲点头道:“自是这般,我梁山量才为用,只要不是品性恶劣之人,都有可取之处。日后各处来人,都需善加任用。”
“谨遵哥哥教诲。”闻焕章对林冲施了一礼,沉吟思考。
林冲道:“如今山寨窘迫,军师已知,我意再弄点动静,扩大影响,军师有何良策?”
闻焕章闻言,沉思道:“哥哥想如何行动?”
林冲道:“如今我等实力不足,攻打州县,强热土豪都不可为,唯有村霸地主,方能下手。”
闻焕章点头道:“哥哥所虑,正合小弟心思,晁保正一事上,让人受益匪浅。”
林冲笑道:“我等既然替天行道,自要师出有名。”
闻焕章了然道:“专挑名声坏的打!”
林冲道:“自是如此,虽说这些地主村霸没几个手上干净,但名声有好坏,我等还做不到一网打尽。”
闻焕章道:“哥哥所言甚是,我这就派人打听,有眉目再报与哥哥。”
林冲道:“军师尽管去做,我这里先去检视兵马。”
闻焕章送走林冲,立即着手调查目标,心中很是期待。
林冲出门,先去马军校场巡视。孙安和朱仝正轮番操练马军喽啰,因马匹短缺,只得分开整训。
孙安操练骑术,朱仝就来指挥射箭;孙安来教刀法,朱仝就来授枪术。二人配合天衣无缝,效果也是立竿见影。
正在校场上忙碌的孙安、朱仝二人见林冲前来,当下喜不自胜,前来相见,诉说了练兵心得,就请林冲指正。
林冲点拨一番,说出些关键处来,二人大喜相谢,带着林冲检阅他们这些天的成效。林冲看了一回,勉励一番,突然兴之所至,命朱仝取了马匹长枪,就在校场演武。
不多时,朱仝牵了当初宋江那匹坐骑前来,递上亲自挑选的一杆长枪,林冲试了下分量,直觉轻若无物,只能勉强一用,当下跨马挺枪,就在校场上施展开来林家枪来。
众喽啰见林冲马如疾风,枪若游龙,在校场上驰骋来回,辗转腾挪,威风凛凛,潇洒自如,顿时都叫起好来,惹出了巨大动静。
步军校场闻知,都忍不住遥望过来。
孙安见林冲武艺,早佩服起来,跃跃欲试,又不好开口。
朱仝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等林冲演武回来,当即道:“闻听哥哥曾夸赞孙安哥哥武艺只卢员外堪称对手,如今见哥哥本事,想来犹有过之,只不曾见二位哥哥交手,今日不若趁此机会,让我等都开开眼界如何?”
孙安闻言,对朱仝暗使眼色,朱仝置若未闻。林冲也不在意,他确实也想找个机会,试试孙安武艺究竟是何境界,当下应允。
孙安佯做推辞,心里却乐开了花,吩咐喽啰去取林冲铁枪。
他也自去准备马匹双剑,等着和林冲比武。
消息从马军校场传来,山寨顿时沸腾,于是鲁智深、晁盖等人带着步军先行到场,选了个正面位置,只等观看比武。
阮小二三兄弟带着水军也陆续赶来,当即嚷着要插队,跟步军打闹一番,也就心满意足占了个好位置。
其余各处人马,都赶来观看。
林冲和孙安准备妥当,披挂整齐,相对而立,五十步外开始策马对冲。
林冲长枪平举,双手用力,直奔孙安胸前就刺过去。
孙安见状,不敢大意,只把双剑来夹击,企图用连夹带削的巧劲,化解这一枪之威。只是林冲力量极大,铁枪又沉重无比,孙安这一剑自然没能拦住。
眼看林冲铁枪只是有所阻滞,余威依旧直奔自己胸口,孙安不得不用险逼迫林冲变招。只见他左手大剑托着枪身,带着长枪朝自己身前来,顺势侧身躲避枪头,右手大剑则顺着枪杆削向林冲双手。
林冲若不撤招,双手必然受伤,当然,他的长枪孙安也必然不能完全躲过,结局就是两败俱伤。
林冲见状,果然枪身往右一拨,挡开了孙安削向自己的大剑,也撤销了长枪对孙安的威胁,二人错马冲过对方,算是过了一招。
林冲暗自心惊,没想到孙安双剑果然凶悍,难怪縻貹说跟孙安过招险象环生,这孙安的剑术,都是杀人技巧。
孙安这边,自然也感受到了林冲的强大压迫力,第一招就逼得他不得不以伤换伤,他算是彻底领教到了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的威力。
场下观看众人,见了这惊险一招,都惊出一身冷汗,没想到顶尖高手的对局,竟是如此的简单直接。
场上二人试探出了对方实力,也不敢再如此用险,一个不小心,伤了对方,都要后悔莫及。
林冲深吸一口气,调转马头,再次冲向孙安,这次招式大开大合,看似凶猛更甚,实则危险较小。
孙安无论是迎接,还是避让,都有余地。
孙安见状,心领神会,也把双手剑法最高妙的招式使将出来,二人就在场上龙争虎斗起来。
精彩高妙的招式,看得众人眼花缭乱,直觉眼睛都快跟不上了。
林、孙二人则是斗得酣畅淋漓,越打越是手热,眼看过了一百余合,依旧未分胜负,场下喝彩的小喽啰声音都喊哑了,也没个结果。
林冲和孙安斗到此刻,各自都把毕生绝学使了出来,到得最后,招式已经没用,全靠眼力和耐力,要想分出胜负,都需要一个机会。
一百五十余合过后,林冲枪沉,渐渐开始乏力。孙安硬接了林冲许多招,也是双臂酸软,二人都是在咬牙坚持,谁都不好轻易放弃。
鲁智深在场下看得分明,起初还有所担心,到得后来,眼中渐有喜色,似乎要见证什么奇迹。
场上已经到了白热化,根本停不下来,想要妥善收场,似乎不太可能,除非有更为强大的力量干扰。
鲁智深和林冲曾交过手,虽感林冲武艺高强,功底扎实,却觉得少了一些凌厉,对敌没有杀气。
但在野猪林觉醒之后,他感受到林冲的心态有了许多变化,有血性被激发出来,手段变得狠辣,做事也干脆果断。
他能感受到林冲的武力有所突破,但并不彻底。如今见了二人比武,鲁智深恍然大悟,原来是差了一场压力十足的比斗。
果然,二人最终不得不回到起初拼命招式上来,这一次,林冲使出绝招游龙三叠水,只见巨大的力量摆动长枪,使那精铁铸就的坚硬枪身都轻微闪动了起来,枪头更是像活了过来一样,上下来回摆动三下,三个幻影指向孙安三处要害。
孙安见状,眼中有凝重之色,只略一思索,就知道挡不住,在马上躲避似乎也很困难,眼看枪身接近,他不得不狠下决心。
只见他双脚一踢马镫,借力腾身,在空中翻滚一圈,越过林冲头顶,稳稳落在林冲马后,若他顺势一剑挥出,也能砍断林冲马后退,但他最终收手,转头看向奔出去十余步才停住的林冲。
林冲也正回过头来,看着孙安感激点头。
孙安道:“恭喜哥哥枪法大成,只听林家枪有绝招游龙三叠水,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小弟甘拜下风。”
鲁智深也喜道:“恭喜贤弟得承家学,青出于蓝。”
林冲喜道:“亏了孙安兄弟给的威压,否则我这林家绝学恐怕一生也使不出来了,孙安兄弟可是帮了我大忙,还手下留情,这一场,是我更危险!”
孙安爽朗道:“马战自是哥哥赢了,恭喜哥哥。”
林冲笑道:“我能逼你下马,但下了马的孙安,才是最难对付的吧,若不留手时,我跌落马下安能无恙?”
鲁智深见状,来打圆场道:“这一场二位贤弟都有所长是彼此不能应对处,若是沙场对敌,都是一般威力,算是势均力敌。”
二人闻言,都满意点头,互相恭维一番,众人也都来祝贺,喜见林冲突破瓶颈,也佩服孙安高超武艺,这一场比试,自是梁山最高水准。
鲁智深所料不错,林冲抓住这个机会,完成林家枪法创立以来第一个使出绝招的壮举,成为巅峰。
他猜测这是因林冲心态变化的结果,以前之所以不能突破,就是少了这一份果决和无所畏惧的心态,丢弃了以前的束手束脚和不争性格,取得了别样效果。
只鲁智深不知道的是,林冲不是心态变化,而是灵魂易主。
林冲也很是欣喜,自己这一突破,武力就超出原本梁山五虎水准,那也是可以和那几人比肩的存在了。
晚上的宴席,就不只是为曹正和刘唐接风,也为林冲庆祝。曹正心思活络,自然安排得极为丰盛。
众人吃到菜肴,只觉滋味好过往日许多,知道这是曹正本领,又是一番夸赞。
酒宴气氛热烈,个个开怀畅饮,谈天说地,只少了副军师吴用和步军头领罗江。
吴用此刻,正在前往江州的路上。林冲知晓他有些武艺,但并不高明,怕他路上有所闪失,因此安排罗江陪他走一趟。
二人打扮成书生与护卫模样,行了几日,来到一处山岭,天色已晚,见有一处村店,打算暂住一晚。
来到店中,见只有一名掌柜并两名伙计,见那掌柜赤色虬须乱撒,红丝虎眼圆睁,粗狂中泛着凶狠,即使此刻笑脸相迎,也掩盖不住他满身煞气。
再看那店伙计时,也是一般强壮精悍,吴用暗自警惕,低声吩咐罗江小心。
罗江自然听过林冲等人除恶十字坡的遭遇,自也留心。为避免惹人生疑,吴用二人只做寻常,入得店来,叫了茶水,点了一只烧鸡并几张大饼,也不叫酒。
那店掌柜听了,虽立即吩咐店伙计准备,眉头却皱了一下,但只一闪而逝。
见吴用二人别无所需,主动上前搭话道:“二位客官,看你就不是本地人,不知我这小店有上好黄牛肉、香醇村酿最是畅销,给您二位上一些尝尝鲜如何?”
吴用摆手道:“我二人还要赶路,不宜饮酒,那黄牛肉前日也才吃过,暂时不用。”
店掌柜道:“客官有所不知,别看小人粗狂,却烧得一手好牛肉,那滋味自是不同别家,客官一尝便知。”
吴用道:“不想掌柜有此手艺,只今日却有急事,若回程打此处经过,必来尝上三五斤,有劳掌柜快些上了吃食,我二人吃完要星夜赶路。”
店掌柜不甘心道:“天色已晚,这一路百十里并无宿处,不若就在小店歇脚,天明再去如何?”
吴用依旧拒绝道:“多谢掌柜好意,只我二人却有要紧事,这一夜也不打算歇息,直赶路到了那浔阳江头再说。”
“原来客人要去浔阳江,只不知有何公干,小人那里认识渡船的,可打点一二。”这掌柜并不死心,央着吴用不放。
吴用当下确定,这人定有图谋,只一味拒绝。
店掌柜无奈,只闷闷不乐转入灶房去了。
不多时,烧鸡和大饼都端了上来,吴用捡了张大饼,若无其事吃了起来,暗暗打量时,见少了个伙计,心感不妙,催促罗江吃完快行。
二人囫囵对付几口,会了账,起身就走。那店掌柜赶了出来,看着桌上还有大半只鸡,烧饼也才少了两张,又看了看二人匆忙离去背影,眼中有狠厉之色。
吴用二人离了这店,一路疾行,路过一处缓坡,忽从树林中冲出十余号人来,各执刀剑,拦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