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三人已经来到东京城外,稍事休整计划一番,牵马来到城门前。有鲁智深度牒开路,林冲担心的暴露没有发生,顺利入得城中。
林冲内心激荡,暗呼道:“东京城,林冲回来了,接下来就让这天下第一雄城掀起一番惊涛骇浪吧。”
三人直奔酸枣门,守在菜园子的张三、李四一众人见师父回来,顿时激动不已,待看到林冲,更是惊喜交加。
鲁智深将几人请进屋内,林冲迫不及待问起娘子情况。
张三道:“林教头,我等遵师父命令,暗中监视高衙内并一众狗腿子,那狗贼派了人日夜在教头家附近监视,不让任何人接近,他也上门好几次,不过都被张老教头持棍堵在门外,我们也不停前去骚扰,他们倒是不敢轻举妄动。”
林冲恨得咬牙切齿:“高衙内狗贼,我必将他碎尸万段。”
回头对张三、李四抱拳道:“多谢兄弟们护我娘子周全,林冲感激不尽。”
张三、李四惊得赶忙扶起林冲,哪里敢受这一拜,只说是师父吩咐的,他们能帮忙那是荣幸之至。
林冲刺配时,曾拜托鲁智深照顾林娘子,但鲁智深更担心林冲安危,于是把这个任务分派给了张三、李四,自己一路暗中护送林冲。
这张三、李四是酸枣门一带的泼皮头领,张三人称“过街老鼠”,李四绰号“青草蛇”,二人虽然带着一众泼皮不务正业,经常来大相国寺菜园子偷菜。但此二人为人最讲义气,做事也有原则,逐渐在东京泼皮界混出了一点名堂。
鲁智深初来管理菜园子时,二人带着一众泼皮设计要将鲁智深丢入粪池,给个下马威。
没想到鲁智深三下五除二将他们全部丢进去喂了个饱,随后又倒拔垂杨柳彻底折服二人,二人遂拜鲁智深为师,痛改前非。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带人将高衙内的行动轨迹、兴趣爱好和人员部署都摸得一清二楚,若是师父再不回来,他们都准备对高衙内下手了。
林冲见两人如此义气,营救林娘子也确实需要人手,于是询问二人是否愿意跟着一起在江湖上闯荡一番,二人欣然向往。
林冲也不啰嗦,当下安排任务:张三、李四带人以斗鸟为诱饵约出高衙内,等他手刃贼子;段景住购买马匹车架等在酸枣门外,接应众人;自己和鲁智深解决高衙内盯哨的狗腿子,营救娘子。
安排已毕,众人自去准备。
林冲带了几个泼皮,当下摸回林宅附近,暗中观察一番,见房前屋后有七八人盯哨,于是使个眼色,几个泼皮心领神会,嘻嘻哈哈赶将过去,不一会儿就引起冲突厮打成一团。
林冲趁机找个空挡,翻墙进入院中,正躲在门外观察外面情形的张老教头听得响动,大惊失色,提了棍子转身寻人,就要厮打。
待看见是林冲,顿时呆愣当场,回神后激动得老泪纵横,带着哭声道:“贤婿,真的是你么,如何回来了?”
林冲低声道:“小婿不孝,连累了岳父大人,还请恕罪。”
张老教头警惕地看了一眼门外,拉着林冲就往屋里走,声音颤抖道:“进屋再说,进屋再说!”
阁楼上林娘子和锦儿听得动静,急忙赶下楼来。林娘子清丽哀婉又略带担忧的声音传来:“爹爹,是谁?”
张老教头低声道:“女儿快来,是你丈夫回来了。”
楼上脚步声转急,不一会儿两道人影就出现在楼梯转角,只见当先一个娘子,身量苗条,裙衫素雅,发髻松挽,朱钗横插;淡施脂粉,轻描娥眉,琼鼻高挺,秀口微启,明眸稍显疲惫,绝美的脸庞少了许多血色,正是林冲娘子张贞娘。
见了立在堂中的林冲,贞娘捂嘴闷声,泪如泉涌。
身后一个俏丽丫头,正是使女锦儿,此刻无声落泪。
林冲看向张贞娘,顿时惊喜道:“灵芝,你怎么也来了?”
张贞闻言茫然道:“夫君,你在说什么,什么灵芝??”
林冲不甘心道:“灵芝、灵芝,自是灵丹妙药,可解相思!”
这是他和女神灵芝的暗语,如今见着张贞娘跟灵芝长得极为相似,以为她也穿越过来了,因此试探。
只是见张贞娘呆愣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林冲知道自己想多了,二人只是长得相似,并无这般巧合。
不过也好,日后夫妻相聚,自当如见女神。
想起原林冲对张贞娘做的蠢事,林冲心下怜悯,当即对着这可怜女子一揖到底道:“娘子在上,请受罪人林冲一拜,万不该让娘子陷入此般境地,都怪林冲无能,请娘子责罚!”
张老教头没料到林冲竟会如此,急忙来拉林冲道:“贤婿这是作甚,此事如何能怪你,快起来。”
张贞娘见了,惊呼着跑下楼来,一头扑进林冲怀里,抱着林冲痛哭失声。
锦儿边哭边下楼,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张老教头暗暗落泪,谁都没想到一家人还能再见面。
一刻钟后,几人情绪宣泄得差不多了,张贞娘抽噎着问起林冲怎么回来的,林冲述说经过,三人又惊又怒,咒骂高俅父子不得好死。
林冲当即将逃离东京的计划说出,张老教头二话不说就表态支持,贞娘情真意切道:“夫君做贼,奴家就做贼娘子;夫君做山大王,奴家就做压寨夫人;夫君要造反,奴家就拼死维护后方安稳,只求夫君再不要丢下奴家。”
锦儿也连忙表态:“我也是!”一句话逗得贞娘破涕为笑。
林冲抬起手掌给了自己两耳光道:“娘子,之前是林冲混账,想着给娘子一份休书,让娘子免受连累,将来有个好的前程,可不曾想这也给了高衙内狗贼肆无忌惮的借口,是林冲思虑不周,苦了娘子,林冲该死。”
听得林冲如此说,贞娘心中郁结顿时消散,抓住林冲手道:“这如何能怪夫君,都是那高衙内丧心病狂,害我夫妻沦落到这般地步,奴家又怎会怪你呢!”
贞娘说着,掏出那封休书,林冲接过,直接往嘴里塞,贞娘拉不住,这给夫妻造成隔阂的纸条被林冲吞落肚中。
前嫌尽释,林冲恨恨道:“高衙内恶贼固然是罪魁祸首,可恨那陆谦更是忘恩负义、卖友求荣的卑鄙小人。
想当初他初来东京,吃住都没有着落,我念在同乡之情,周济扶持,把他当作兄弟对待,他才有了今日,不曾想这小人为了荣华富贵,害得我落到这步田地,我不杀他不足以雪恨。”
“夫君想怎么做,奴家都支持。”
“娘子替我写封信,再请岳父大人送给陆谦,约他来家中一趟。”
贞娘问写什么内容,林冲让贞娘自己措词,贞娘二话不说,让锦儿拿来笔墨纸砚,提笔就写,一气呵成。
张老教头拿了信,径直送去陆谦家中。
话说这陆谦下差之后,约了两个好友来家中饮酒作乐。他因帮了高衙内大忙,不仅得了许多赏赐,高衙内还许诺他等林娘子到手后就给他升官,把他高兴得飘飘然起来,对高衙内更是忠心耿耿。
三人正在吃喝闲话,见张教头前来,陆谦顿时好奇,急忙起身迎接,邀张教头入席。
张教头摆手拒绝,冷着脸递上信道:“小女有事拜托陆虞侯做主,请陆虞侯戌时来家中一趟。”
陆谦闻言大喜,送走张教头,展信一看,更是兴奋得拍手顿足。
陆谦展开信纸,娟秀灵动的字迹映入眼帘:“贤弟安好,你兄长遭难,却将奴家一纸休书打发在这樊笼之中,奴家本待孤独终老,可怜老父无所依靠,守寡也没个名分。
高衙内对奴家情真意切,只不知他家中情形如何,妻妾几许,能否依靠,奴家没个主意,请贤弟戌时过宅一叙,帮奴家拿个主意,贞娘静待!”
看完信,陆谦心中狂喜,事情成了,自己的前途有了。
高兴过后又腹诽起来:“好你个张贞娘,之前装得像模像样,我以为你真是那贞洁烈女,没想到是个暗骚浪货,这不还是对高衙内动心了,早这样不就好了,省得咱们折腾那一遭,可惜那林冲,只怕是死不瞑目了,哈哈哈!”
陆谦狂笑一阵,转头兴奋道:“二位兄弟,咱们改日再聚,愚兄今日有急事要办,改日再请你们喝酒,喝樊楼美酒如何?”
二人欣然应允,其中一人恭维道:“看来陆兄高升之事妥了,日后可不要忘了我们这两个不成器的兄弟,以后咱们就唯陆兄马首是瞻了。”
“好说,好说!”陆谦有些飘飘然起来,辛苦挣扎这么多年,自己终于能出人头地了,老天有眼啊。
兴奋的陆谦送走了两个狐朋狗友,换了得体衣着,哼着小曲儿,得意洋洋往林冲家赶来。
戌时刚过一刻,陆谦已经来到林宅门外,跟盯哨的狗腿子打了个招呼,径直来敲门,喊道:“嫂子,陆谦来了,快开门!”
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张贞娘绝美的身姿立在院中,看得陆谦移不开眼。他暗道这女人果真美艳,难怪把高衙内迷得不行。
他之前虽时不时来林冲家中做客,但碍于林冲面皮,从未好好打量过张贞娘,只知道这娘子绝美,如今细看,比他之前印象中更增添了几分风华。
张贞娘见陆谦愣在门外,温声道:“叔叔,快请进来叙话。”
“好,好,这就进来。”陆谦讪讪一笑,迈进门来,紧张得走路都有些不稳了,实在是张贞娘这副姿态,他毫无抵抗之力。
来到堂中,张贞娘道:“叔叔先坐,我去沏壶茶来。”
陆谦客套道:“嫂嫂不必如此麻烦,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
嘴上虽如此说,却没有阻止张贞娘,见张贞娘去往厨房,他一屁股坐在堂中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双臂展开,惬意打量起堂中摆设,放松的姿态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这时,左侧墙壁屏风被掀开,走出一个人来,陆谦一看,如见鬼一般,大叫一声就往屋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