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和罗江二人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一伙人,就知道来者不善。吴用出发前,自也预料途中险要,袖中藏了惯用的两条铜链,以作防身之用。
没想到这么快派上用场,知道此刻走不了了,吴用也不迟疑,袖中抖出铜链来,准备厮杀。
罗江则是只带了一柄腰刀,此刻拔刀在手,警惕着将吴用半个身子挡在背后。
吴用道:“贤弟不必管我,只管放开厮杀便是,我这两条铜链,也不是好相与的。”
罗江道:“来时哥哥特意交代,要保证军师安危,这些人交给我,军师帮我掠阵就是。”
吴用点头道:“也好,只是这些人免不了有些阴招脏手,贤弟千万小心。”
罗江点头,挥刀先行冲出,直奔这伙人而去。
这伙人也不二话,挥舞刀剑前来围攻罗江。
吴用担心罗江寡不敌众,紧跟其身后,蓄势待发的铜链随时准备出手。
罗江一柄腰刀舞圆起来,众人近不得身,转瞬间就有两人毙命刀下。吴用见罗江武艺高超,又见这伙人没个有能耐的,稍微放心。
他瞅准机会,右手用力一抖,那铜链就如活了过来,带着凌厉劲风直奔其中一人面门而去,那人不及躲避,顿时挨了个正着,当下面门开花,鼻子被削掉一半,鲜血喷涌而出,弄得满脸都是。
这人双手捧着被打烂的脸颊,倒在地上大声哀嚎,那叫声撕心裂肺,看得其余人头皮发麻。
罗江趁他们愣神之际,找准时机迅速出手,又杀死两人在当场。这些人见二人手段高超,一时拿不下,有些犹豫起来。
正在这时,一个大汉提了杆朴刀跳将出来,大喝道:“一群没用的废物,都给爷爷让开。”
吴用二人闻声看时,正是之前那掌柜,吴用大怒道:“你这厮是什么人,好好的营生不做,要来谋财害命?”
这人笑道:“正经营生能挣几个钱,客人如此吝啬,叫我如何养得起这许多人?”
罗江闻言也骂道:“你这厮好没道理,我等愿意在你店里打尖,多少都是我等意愿,如何便要把钱财全部予你?”
这大汉不以为意道:“不怕告诉二位,我这店从不指望回头客,但凡客人打此经过,那是一文钱也别想带走,乖乖把钱交出来,否则让你二人死无葬身之地。”
罗江大怒道:“想要钱财,问过我手中刀再说。”
大汉鄙夷道:“哪里来撮鸟,敢在大爷面前大放厥词,识得催命判官李立么?”
吴用听这人自报名号,顿时感慨道:“哥哥果然料事如神,真让我二人遇着这厮了,如此说来,这里就是那揭阳岭了!”
二人出发前,林冲特意交代,前往江州,要路过一处揭阳岭,有个自称催命判官的李立在此开黑店,雁过拔毛,不仅谋财害命,还把那人肉充作黄牛肉来卖给过往客人,这还不算,他自己也以吃人为乐。
林冲让二人千万小心,万不要着了道,吴用自然记在心上,一路上都很警惕,因此没有被李立给麻翻,想着快速离了这处险地,也就没事。
不曾想这厮软的不成,要来硬抢。吴用虽是个文弱书生,但脾气不小,何况还有保命手段,当下对罗江道:“贤弟,这厮就是哥哥说的揭阳岭恶魔,比之十字坡孙二娘夫妇犹有过之,贤弟不必留手,只管打杀了就是。”
李立见报出自家名号,非但没有唬住二人,反而惹起了对方杀心。听这个书生言语,似乎早就听过自己名号。
李立想了想,还是问道:“二位从何而来,可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汉?”
罗江道:“你这厮听好了,杀你的,是替天行道的梁山好汉!”
李立顿时犹豫,梁山的名声,前不久传到此处,那林冲的大名,他更是听过往客人无数次谈起,他好奇中有一丝崇敬。
没想到这二人是梁山的人,该怎么办,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吗?
李立还没想好,罗江却单刀直奔他而来。他当下也不再犹豫,狠心道:“梁山算个屁,到了大爷的地盘,都得送你等去见阎王。”
说罢,他挥舞朴刀来斗罗江,二人都是直奔对方要害,力求一击毙命。
罗江刀短,在杀伤范围上自然吃亏,但他身法灵活,决定抢身进去。李立看穿罗江打算,只把那朴刀舞得密不透风,阻挡罗江进攻。
二人在场上斗了二十余合, 李立渐渐落入下风,心中顿时焦急,一个招式使老,被罗江抓住时机,贴身近前,拨开了李立朴刀,腰刀顺势一挥,正划在李立脖子上。
李立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丢掉朴刀捂着脖子,企图将飙射而出的鲜血堵住,也堵住那四溢扩散的气息。
只是,他这一切都是徒劳的,鲜血顺着双手流下,那力气也从刀口散去,不多时,他双眼一黑,双腿一软,朝着一旁倒去,已然死了。
罗江见状,往他身上吐了一口唾沫,带血腰刀直指那些早已吓傻的强人大吼道:“谁不怕死的,尽管来!”
这一声有如虎啸,顿时将十几人震慑住,没人敢轻易上前,但又不肯散去,只不远不近堵住二人去路,一时僵持不下。
吴用见状,吩咐罗江道:“你我联手杀出去。”
罗江点头,当先朝前逼近,吴用挥舞着铜链,紧跟罗江,警惕防备。
这伙人最终不肯放弃,见罗江逼近,还是咬牙围攻上来,只是他们本就武力不足,又因李立被杀而心惊胆战,比之前还不如,罗江和吴用联手杀了五六人后,其余人等再也支撑不住,四散逃走。
吴用和罗江松了口气,也来不及多想,当下匆匆朝着大路赶去。
只是才走了五六里地,就见一伙人执着火把,提着刀枪追了上来。
二人大惊,正要寻个藏身之处,哪知从路边草丛中跳出个高大汉子,手持单刀,正好将二人拦住道:“二位何处去?”。
二人借着月光看时,只见此人浓眉大眼,面皮发红,髭须有如铁线,说话好似铜钟,八尺身躯,威风凛凛。
吴用惊疑道:“好汉何人,为何阻我二人去路?”
大汉道:“你二人自称梁山好汉,还杀了我那兄弟李立,梁子既然结下,若能从我刀下活命,再问名号不迟。”
罗江沉声道:“你既然跟那厮是兄弟,也不是什么善类,想要拦我二人去路,也要有那个本事,看刀!”说完挥刀攻向这大汉。
大汉见状,也挥刀来迎,二人就在路上斗了起来。
吴用紧张观战,有心相帮,只一时插不上手。不多时,后面那伙人已经赶了上来,再次将他们给围在中间。吴用借着火光看去,只见当先两个领头的,长得十分相似。
二人一样高大威猛,只面皮黝黑,似常年风吹日晒。吴用见二人相貌不凡,不知实力,不敢轻易出手。
而这二人带人将吴用和正打斗的罗江和那大汉一起围在中间,却没急着动手,而是在认真观战。
吴用忽想起什么,急忙问道:“阁下可是混江龙李俊?”
大汉闻言,顿时跳开战场,疑惑道:“你如何认得我?”
吴用道:“是我家哥哥林冲曾有提及,说这揭阳岭下,有三名好汉,为首的叫李俊,精通水性,为人仗义,人称‘混江龙’;另两人是双生兄弟,也是水上好手,哥哥唤作出洞蛟童威、弟弟唤作翻江蜃童猛,莫非就是你们么?”
正是李俊的大汉闻言,抱拳道:“你二人果真是梁山林教头麾下么,林教头大闹东京,手刃高衙内,不畏强权,快意恩赐,在下自是佩服无比,只你们杀了我兄弟,也需要一个说法。
林教头既说我李俊是个仗义人,我也不好过于为难你们,你二人留下一个在此为质,一个回那梁山泊请林教头亲至,若能给个满意答复,李俊自当放人,如何?”
吴用闻言,当下犯难,不知如何抉择。他也看得出来,罗江武艺虽跟李俊不相上下,但有童威、童猛带人助阵,他们是无论如何也走不了的。
罗江见状,当下道:“我留下,让吴军师走。”
李俊好奇道:“他是你们军师?”
罗江话一出口,就知失言,当下要来补救,哪知李俊道:“这位先生既是梁山军师,李俊也自当给你个面子,就留下这位好汉吧。”
吴用不死心道:“之前不知那李立是好汉兄弟,误伤了性命,只我二人有要紧事,好汉可否相饶一二,日后吴用自来请罪如何?”
李俊道:“吴军师此言差矣,若我放你们离去,如何跟那李立兄弟家人交代,你既是聪明人,自当不让我难做。”
吴用知道此事凭他本事不能善罢甘休,当下也无办法,只吩咐罗江道:“兄弟,你暂在李俊好汉处忍耐一二,我尽快想办法接你出来。”
罗江爽朗道:“军师不必管我,李俊既是好汉,想必言而有信,不会为难于我,军师自去寻了戴院长,回山后再来计较。”
吴用道:“兄弟身陷囹圄,安危最是要紧,戴院长此后再来相邀也不甚打紧,我这就回去请哥哥亲来。”
罗江摇头道:“军师岂不知,这一路多有险恶去处,再说军师脚力比起戴院长如何?”
吴用闻言,豁然开朗,当下也不再坚持,只对李俊道:“请好汉善待我这兄弟,我自尽快请林冲哥哥亲来赎人。”
李俊道:“吴军师请便,李俊既然说了不会为难你等,自能说话算数。”
吴用无奈告辞,眼见罗江跟着李俊等人离去,心中有些懊悔,早知道,就不去那李立店中打尖,也就不会惹出这一场事来。
感慨过后,吴用循着大路,直奔江州城而去。
第二日傍晚,吴用赶到江州城,急急来牢城营寻戴宗。戴宗正好下差,闲庭信步往家走,忽听有人唤自己名字,忙定睛看时,惊喜道:“兄长,你怎么来江州了,也不先知会小弟一声,好让小弟为你接风洗尘!”
吴用焦急道:“贤弟别来无恙,我来寻你,本有要事相商,奈何途中遭遇变故,一个兄弟陷在那混江龙李俊处,特来请贤弟想想办法。”
戴宗惊道:“这李俊小弟也有所耳闻,只不曾结识,兄长如何与他起了冲突,可有损伤?”
吴用道:“我倒是无妨,只那兄弟走脱不得,贤弟可有办法?”
戴宗道:“这里不是说话处,兄长且随我找个地方坐下说。”说罢,带着吴用直奔浔阳楼而去,大名鼎鼎的浔阳楼就在眼前,吴用此刻却没心情欣赏,只随着戴宗找了个清净隔间坐了,将缘由说知。
戴宗闻言,惊骇道:“哥哥竟然上山做了强人?”
吴用道:“贤弟如何也把愚兄做那等闲看待,你可知我家哥哥志向?”
戴宗茫然道:“愿闻其详。”
吴用又将那一番话说出来,听得戴宗心中敞亮,当下心动。
吴用顺势请戴宗走一趟梁山,既是为自己搬救兵,也是让戴宗亲自去梁山看看,眼见为实。
于情于理,戴宗无法推辞,当下答应。
吴用松了口气,只央求戴宗早行。戴宗宽慰道:“兄长何须如此急迫,你也知小弟本领,此去梁山,不过一千六百里路,小弟一日一夜便到。
兄长且先安心在此吃顿酒,小弟今夜便行。”
吴用知道戴宗所言不假,内心稍安,任由戴宗张罗一桌丰盛酒食,二人边吃边聊。
戴宗要用神行法,不能饮酒,只以茶代酒来敬吴用。
二人正吃喝闲话,忽听得对街吵闹,忙临窗往楼下看时,就见几个赌场伙计正跟一个黑炭头一般的大汉纠缠,惹得黑大汉兴起,三拳两脚将几人打倒。
黑大汉正拍拍手要走,哪知又有十几人围了上来拦住去路,黑大汉大怒,就要去腰间取了板斧来厮杀,戴宗立即起身喝道:“铁牛,不得胡来,快来见过吴学究哥哥。”
那正是李逵的黑大汉闻言,喜道:“学究哥哥来了,早知道我就不去赌了,把那钱请学究哥哥吃酒。”
戴宗道:“亏你还能如此想,说吧,如何跟人厮打起来。”
李逵站在楼下憨笑道:“今日手背,输了本钱,还欠着庄家五两银子,俺让他们宽限两日,自来还他,谁知这厮们只是不肯,要来相烦,俺忍不住动手揍了他们。”
戴宗当即扔下五两银子,李逵伸手接住,笑道:“算俺欠院长的。”说罢,把那银子随手扔给赌场伙计,潇洒上楼来。
见了吴用,又把刚才那番说辞对着吴用来说,随后就对着酒肉大展手脚。
吴用打趣道:“铁牛,许久不见,你这身板更加壮实了,武艺可有精进?”
李逵囫囵吞着酒肉道:“学究哥哥别说了,在这牢城之中,毫无用武之地,俺这骨头都快闲得生锈了。”
吴用道:“铁牛既要施展武艺,我这里给你引荐个去处,保管你天天能动那板斧,如何?”
李逵闻言,双眼发亮道:“学究哥哥既有此去处,俺铁牛自是求之不得,只不知是何去处?”
吴用当下把那去处说来,喜得李逵顿时摩拳擦掌,恨不得立马赶去入伙。
戴宗吩咐李逵陪吴用吃酒,又给吴用安排了住处,拿了吴用凭信,自去准备甲马,连夜赶往梁山。
第二日傍晚,戴宗风尘仆仆来到李家道口酒店,见了朱贵,将缘由一说,朱贵立即引戴宗上山。
阮小七闻听吴用要找的能人这么快到来,亲自划船迎接,毕竟吴用也是他三兄弟好友,此刻见吴用立功,自也高兴。
戴宗立于船头,看到这烟波浩渺的八百里水泊,暗叹果然好个去处。上得山来,戴宗看三关雄壮,大寨险峻,又忍不住暗中称赞。
三人直入聚义厅寻林冲,此刻聚义厅中,头领齐聚,正欢笑饮宴。
林冲见朱贵和阮小七领了个生人来,好奇相询,得知正是吴用要寻的戴宗,惊喜不已,忙问因何一人前来。
戴宗将吴用二人遭遇说出,聚义厅中顿时怒火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