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绝对是疯了!”
伴随着这声怒吼,高桥南的拳头悉数落在了高桥征的身上。
自从得知高桥征将茜里带到这里,而且还妄图再次对她施行催眠时,高桥南就对这个弟弟彻底失望了。
还以为,至少他成为家主之后,能稍微成长一些,有一点担当,没想到一点用都没有。
而面对高桥南的拳头,高桥征却出奇地没有还手。他只是静静地伫立在原地,任由那些重击落在自己身上,仿佛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此刻的他,狼狈不堪,就像是一条刚刚淋过一场大雨、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一般落魄。尽管身体承受着剧痛,俊秀的脸上满是青紫,他那双紧握着的拳头却始终没有松开。
就在他们两人中间,仅仅隔着一堵薄薄的墙壁,里面躺着还在昏睡的茜里。
如果现在不拦着他做蠢事,一切都彻底来不及了。
面对高桥南都各种戳心窝的话,高桥征像是隐忍到了极点,“对,我是疯了!”
他的声音显得无比虚弱和无奈,更带着一丝深深的自嘲意味,“我本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啊!从我第一眼见到她开始,我就想尽办法使用各种手段,不择一切代价也要将她抢夺到手。现在你要我装作若无其事地把她拱手相让?别做梦了,绝不可能!她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他的将自己所有的卑劣展示出来,“可我就是不想放手,我也放不了手。”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愈发激动起来,眼中燃烧着疯狂与执念的火焰,这种执念强烈到连他自己也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他一想到以后的茜里会嫁给别人,与别人相守一生,他就无法接受,明明他可以给她更好的生活才对,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就不能是他。
“高桥南,我不要那个家主之位了,我也不要高桥这个姓氏了……太累了。”他无论怎么做都得不到茜里的心,得不到的爱,要这些虚无的东西又有什么用呢。
高桥南站在一旁,将他脸上痛苦挣扎的表情尽收眼底。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他说什么大概都起不到任何作用的。
高桥南最后松了拳,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叹息道,“抛弃这一切,你又还有什么可以给她的。”
“诸星茜里的父母离世,唯一的朋友春日伊歌也下落不明,你觉得,光是你所谓的那些牺牲能帮到她吗?”
“在日本,她可是连一点依靠都不剩了,高桥征,你想清楚,你想看她被欺负吗?”
紧接着,高桥南又丢出一个重磅炸弹,“阿征,我以前骗了你,诸星茜里的病症可能不是普通的精神疾病,她患有分离性身份障碍,而且,有一定的危险性在。”
“你、你说什么?”高桥征有些不敢相信,顾不得疼痛,拽着高桥南的衣领,“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茜里怎么可能会有分离性身份障碍,她只是普通——”
高桥南扯开他的手,“你也是医生,你应该清楚不是吗?你知道诸星茜里在她母亲离世后那一段时间去了哪里吗?”
高桥征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茜里,她——”
高桥南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过去,“这是茜里的老师梅尔?罗斯对茜里病情的看法,梅尔教授为了避免茜里被排斥,一直用自己的名誉去给她做担保。但即便如此,她比你想象中要危险很多。”
高桥南从高桥征决定与诸星茜里结婚的那一刻就去调查了茜里,但明显上查不到任何消息。
但之前去美国参加一个富豪生日会的时候,意外知道了诸星茜里的另一面。但不知道是谁刻意隐藏她的信息,什么也查不到。
可越是这样,就越说明问题。
爷爷大概是知道这个原因才让诸星茜里和阿征离婚的。他大概猜的到,茜里背后的那个大人物是高桥家惹不起的。
他曾经几次在一些宴会上看到茜里和别的男人成双入对的,但以茜里的资源以及工作情况,她应该是接触不到这些的 那就意味着她背后有其他的人在。
茜里所有的资源,除去高桥家给她的部分,其余的全都是来源于那个人。
“不管你信不信,阿征,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你都不能再和她有什么联系了,就算是为了高桥家。”高桥南知道这么做很过分,但他别无选择。
“不行,不可能……茜里那么聪明,肯定知道这些事情,她肯定猜到了爷爷当初让我们离婚的原因……她肯定对我失望透顶了,我作为她的丈夫,什么都帮不了她,还这么对她……所以她才不愿意接受我,所以无论我做什么,都没有用……”想到这里,高桥征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口口声声说爱她,却连她要什么都不知道。”
“我应该更早一点发现才对……”
“再早一点,说不定就不会这样了,说不定,茜里就能少一些痛苦了……”
他颓废的坐在椅子上,他这一副模样落在高桥南眼里,看上去有些可怜,意外之外,却又是情理之中。
高桥南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你考虑清楚,总之,就算帮不到她,也别伤害她了。”
高桥南走出医院之后,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爷爷?你怎么过来了?身体好点了吗?”高桥新照自从让两个人离婚之后,因为愧疚而一直忧心忡忡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
经常一个人去墓园里看诸星崇,像是忏悔自己没有替好友照顾好他的外孙女。
之后也多次在暗中匿名帮茜里,甚至于这一次还利用自己委员长的身份给茜里弄到了一个协助者的身份去处理案子。
“你和阿征说了吗?”
“嗯,他看上去不太能接受。”
“阿征和他父亲很像,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那一类,但好在,他比他那个父亲幸运,他遇到了茜里。”高桥新照一想到茜里,就心疼,“真是的,那死老头子那么早走做什么,晚点走说不定也不至于那么糟糕。”
高桥新照与诸星崇以前都是警察,也还是同期,诸星崇是一个正义感极强的老古董,做什么都一根筋,面对华也是。
最后到死也不肯松口去和华说清楚,弄得父女两个人僵得不行。再之后,都说了不要一意孤行去找凶手,一起去想办法,最后倒好,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倒在血泊里。
他现在都不明白那个老家伙当时那么倔做什么,都退休的年纪了,还那么冲动。
梅尔那老家伙也真是的,藏那么深,要不是自己逼问,他到现在还不肯说。
怎么一个两个都都倔犟成这样,一直隐瞒着有什么好处?
只是,谁又不是呢……
“我到时候再去地底下给他配个不是吧,茜里……是我亏欠她的。”高桥新照看向高桥南,一脸严肃,“这件事情,不要让别人知道,阿征知道也就知道了,其他人不行。还有,不准再调查下去,不然我会让你和阿征一起。”
高桥南看了一眼爷爷,点了点头,“嗯……”
————
高桥征站在病房门口,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他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茜里。
懦弱自私又无能,他真的有资格得到茜里的原谅吗?
茜里慢慢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很快认出这里是高桥家名下医院的病房,只是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脑袋昏昏沉沉的不像话,身体也疼得要命,恍惚间她还有些觉得不真实。
昏睡期间,她做了一个梦,很奇怪的梦,她听到了一个诡异的声音,不断教唆着自己动手,不断蛊惑着她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偏偏的自己还真的去做了。
但好在这一切只是梦而已。
那种诡异的血腥暴力场景,她这辈子都不想再遇到第二次了,挥之不去的阴影,四周凄凉悲哀的嘶吼,惨叫。
以及站在最中心,拿着一把手枪,浑身上面满是血迹的自己。
莫名觉得口干舌燥的,拿起一旁的水杯准备喝,但触碰到水杯的那一瞬间,身体像是失了力气一样,杯子从手中滑落下去,掉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杯中的水溅射的到处都是,好像梦里的场景。
听到声音,高桥征立马推门进来,看着茜里蹲在地上,手里捏着碎片,双手满是鲜血的看着自己。
“阿征?”她目光有些呆滞,像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样。
高桥征看着这一幕,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强忍着悲伤和泪意,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上,沉默的替她处理伤口。
细小的碎片渗进肉里,光是看着就觉得疼,更别说满手都是这样,“疼不疼?”
“不疼。”她面无表情的摇着头,像是察觉不到疼痛一样,眼神冷漠的盯着满手的鲜血。
她以前最怕疼了,也最讨厌鲜血的腥味。现在已经完全不在意了,是不是因为受伤太多次的缘故?
“?”手背上传来一股湿润的凉意,茜里低下头看着高桥征颤抖的身体,以及寂静的病房内传来细微的哭泣声。
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她莫名觉得有些兴奋,手慢慢抬起他的下巴,已经哭红的湿漉漉眼睛,白皙的肌肤一片红润,他近乎乞求的看着她,他在求她。
“茜里,对不起……对不起……”高桥征已经哭得泣不成声,说出来的话也是断断续续的。他握着她的手贴着他的脸颊,原本包好的纱布被泪水浸润,咸湿的泪水透过薄薄的纱布触碰到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传来一阵一阵酥麻的刺痛。
“别离开我,别抛弃我好不好……”
明明已经知道了她的全部不是吗?为什么要好求着她呢?不应该远离吗?不应该逃避吗?
“为什么呢?”茜里伸手替他擦了擦泪,又问了一遍,“为什么还要我?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你哥哥不是希望你离开我吗?”
即便没有听到全部,但他脸上的青肿不用猜也知道是高桥南打的,估计是因为自己的事情。高桥南不止一次的暗中调查过她,还不是因为那些人手段多,怕是自己的那点事全都要被他查个精光。
“我不在乎那些,只要是你就好。”他从一开始,就只是想要和茜里在一起而已。
至始至终,也只有这一个目的而已。
茜里被他这一副迫切的想要表露自己情感的模样逗笑了,捧着他的脸问道,“你傻不傻?放着好好的家主之位不坐,和我厮混在一起,怕是高桥家知道了,要被气死吧。”
“人的一生很短暂,追求一件事,一个人便足够了,我想和你有一个独属于我们的未来,所以……我不在乎那些人。”他闭上眼凑上去,与她额头贴着额头,近距离感受着彼此,“你心里有谁,喜欢谁,爱谁我都不在乎,只是,留一个位子给我好不好?”
“哪怕只是一角也好,茜里,我真的真的很爱你,所以,下一次别着急推开我。如果需要我,你也可以毫不犹豫利用我,都没有关系的,真的,都没有关系……”
高桥征的变化太大,他以前可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以前宁愿锁着自己,也要她只看着他,要她心里只有他一个人。
现在只是留一个位置吗?
一直都有啊,他是旭的父亲,是她的第一任丈夫,即便占有欲强得过分,有的时候还有些偏执,但不可否认,那一段时间也确确实实的,给了她最好的一切,给了她不同于其他人的爱。
高桥征有些紧张,茜里半天不说话,是不是还在气自己,不愿意原谅他,亦或者是,这个要求太过分了一些?
也是,明明有喜欢的人还要她强制的留一个位子给自己,多少是有些过分,让她为难了。
“如果,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他搂着她的腰,将她抱在怀里,“只要你好好的,也好。人生那么长,那一天你反悔了,需要一个拥抱话,我就在这里等你,我会一直一直等你……”
等她吗?
那一瞬间犹如一道闪电划破寂静夜空,直抵她内心深处最柔软的角落。完全意料之外的回答,如同一记重锤,一下又一下地猛烈撞击着她脆弱的心脏,瞬间令她怔住了,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凝固,她甚至一度忘记了呼吸。
“好不好呢?”他的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拂过脸颊的微风,带着无尽的温暖与柔情,他身上似有似无的淡淡药草香味轻轻拨动着她的心弦,“我和旭都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你回来,所以......你不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这简单而真挚的话语,如同一束明亮的阳光穿透层层乌云,照亮了她心中黑暗已久的角落。
尽管理智告诉她,这或许只是暂时的安慰,也许是一场美丽的骗局,但此刻,她已经无力去思考那么多了。
她真的好累,累到只想放下所有防备,想要好好的休息一下……哪怕睁开眼只是幻觉而已。
“好......”
终于,她缓缓吐出这个字,声音轻微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此刻无论是真是假,无论是短暂的谎言还是永恒的承诺,对此时的她来说,都不重要了。
高桥征听到茜里给出肯定的答复时,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他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温柔地亲吻着她的发顶,那细腻的触感如同羽毛划过肌肤一般轻柔。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轻柔地放置在病床上,安安静静的退离房间,害怕惊醒了怀里好不容易才安然入睡的人。
“好好休息~”他轻声说道,目光久久停留在她安静的睡颜上,眼中满是疼惜。
随着房门轻轻合上,房间内重新恢复了平静,只剩下那一片落日余晖斜照过来的暖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淡淡的,不曾惊扰床上的人半分。
高桥征离开病房后,握紧手里的吊坠,要恨就恨吧,只要你好好的,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