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制作不易,陆逸如此劳师动众,当然不只为做副老花镜。
各类玻璃杯碗、眼镜、镜子,甚至望远镜、显微镜等,只要发挥想象力,玻璃的用处数之不尽。
但逐一钻研,着实太耗心神,陆逸一连忙活了三日,也才堪堪制出老花镜和镜子的初版样品来。
之所以先造这两件东西,也颇有讲究——老花镜是为兑现承诺,而镜子则是妇人神器,能拿去锦绣阁售的高价。
挣钱为先,这会儿镜子已打磨光亮,陆逸正对镜自览,冷不防镜里探出周二叔的脑袋来。
“鬼啊!”
只朝镜中望了一眼,周二叔便自顾自惊叫起来。
陆逸翻了个白眼:“二叔,你还能被自己给吓住吗?”
“俺?”
周二叔一愣神,这才探头朝镜中张望:“这……这是俺?俺咋变这模样了?”
那镜中脑袋黑不溜秋,活像个鬼罗刹,也难怪他乍一瞧便被吓住。
陆逸没好气道:“在炉灶便熏了几日,不就成这黑炭头了嘛!”
周二叔这时也已反应过来,登时又对着那镜子嗔奇:“咦,这镜子……咋这般透亮哩!这可比徐老夫人用的那铜镜清楚多了!”
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自然是不用镜子的,可却也见过徐府中人用过铜镜。那铜镜虽已磨得锃亮,可离这玻璃镜子还差了许多。
“这便是玻璃镜的好处,其清晰程度较铜镜好上数倍。”
“有了这面镜子,妇人们便能更清楚地对镜梳妆。”
陆逸笑着解释:“依你看来,这一面小镜,咱能换得多少银钱?”
周二叔惊得两眼溜圆,想了许久终才伸出五根手指头:“最起码……五两……”
“不!”他很快又伸出另一只手,毅然决然道,“十两!”
“啧啧啧,太少了!”
陆逸笑着摇头:“这可是市面上独一份的宝贝,对妇人们助益颇大,想那些贵妇人定愿意为之花费高价。”
他想了想:“我看初一上市,此物少说也值个三十两!”
反正目前产量有限,先拿它当个奢侈品卖一阵儿,等过阵子产能过剩了,再寻思慢慢降价。
“三十两……就为了看清这张黑脸儿?”
周二叔张大了嘴,一脸不敢置信。
陆逸苦笑:“你那张脸自然不值得花重金去看,可那些小姐贵妇们生的花容月貌,为看清自己容貌多花些钱,难道不值?”
值,太值了!
周二叔显然不这么认为,他正黑着脸待要反驳,却听身后传来疾驰马蹄声。
“逸儿,不好了!”
快马飞奔而来的,竟是徐妙琳。
一面打马飞奔,她还一面叫嚷:“锦绣阁……出……出事了!”
陆逸早已快步迎上:“怎么了?”
徐妙琳赶马奔至近前,这才气喘吁吁道:“有人说用了咱们的香露后,身染奇疾,现下正在店铺门口闹事呢!”
“怎么可能?”
陆逸眉头一皱,当下不由思虑,立马命人取来快马:“走,我随你去看看!”
二人快马奔袭,一路上徐妙琳已将事情经过大致告知。
说是今早店中来了个妇人,黑纱罩面,到了店中既不采买也不巡逛,只倚着大门口粗声喊嚷,说是锦绣阁害人性命,香露万万买不得。
店铺掌柜上前一问,她便呼嚎着揭开面纱,两颊处竟是红斑密布,煞是骇人。
那妇人说这红斑便是香露所致,非但要店铺赔钱,还公然叫嚷,说要揭露锦绣阁害人内幕。
徐府收到消息,便兵分两路,韩氏已赶去店铺,徐妙琳则快马赶来静安苑通知。
原本静安苑距锦绣阁足有一个多时辰的车程,但陆逸二人快马飞奔,竟只用了三刻钟,便已赶到。
此时已是日上中天,快近正午的时刻了。
“逸儿你来了,那妇人刁蛮难缠,这可如何是好啊!”
离着店铺尚有十多步距离,陆逸已提前瞧见韩氏,此刻她正坐在马车中,愁容满面朝店铺张望。
身为幕后东家,韩氏自不会在此时现身,那只会给徐府带去更多麻烦。可眼下看局面混乱而无从处置,她心中焦急不已。
陆逸宽慰韩氏两句,便探头朝店铺观望。
那铺子门口已聚了不少看客,瞧不见当中场景,却能听见个刺耳尖啸声音:
“锦绣阁店大欺客,拿毒药当宝贝害人,三十两银只换来一副烂脸,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哟!”
“这脸要是完了,我……我就跟你们拼命,到时候要你们统统抵命!”
这声音一听便知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少说四十上下。她嗓门儿极大,只一人独嚎便能压制住在场看客们的议论探讨声音。
间或也能听见有人讨论:“这香露最近卖得可是红火,每天一早便售罄了,哪知竟暗藏祸害。”
“照这说法,得有多少人要遭其毒害啊?”
“可不是嘛,当真歹毒心肠,得去报官将掌柜的抓了,莫叫这店铺再害人了!”
“日后再不来光顾这店了!”
听见诸般议论,徐妙琳急得直跳脚,提着马鞭便要往人群里冲:
“我去撕了那妇人的嘴,她分明是在胡扯!”
韩氏忙在旁劝阻,却也是一脸焦急。
陆逸却仍一脸镇定,只回头问韩氏:“只她一人来闹?”
韩氏点头:“只她一人便已闹得天翻地覆,若再多来几人,怕我这铺子便要关张歇业了。”
“哦?”
陆逸眉宇轻扬,嘴角竟露出笑容来:“那就好办了!”
听他这话,徐妙琳来了精神:“逸儿的意思是……趁她单枪匹马,咱们合力将她拦了?”
也不待陆逸解释,她撩着袖子便要往里冲:“这主意好,无须你们出场,我一人便给她挑了!”
“等等!”
陆逸忙一把将她攥住,差点没被她那牛脾气拉得跌了一跤。
好容易站稳,陆逸没好气训道:“你急个什么,我啥时候说要动粗了?”
徐妙琳一愣:“那你问她是否一人来作甚?”
“这个嘛……”
陆逸幽然一笑,却不理会徐妙琳,只回身朝韩氏拱了拱手:
“舅母放心好了,这件事我即刻便能摆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