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鹏程回到章平后，一头扎进了卫生巾的研发工作中。
卫生巾，才是叶鹏程承包造纸厂的重头戏。
为了能在这个新兴领域抢占先机，他从岛国引进的三条先进生产线，其中两条是专门用于生产卫生巾。
在这个时期的大夏，卫生巾对于绝大多数女性来说还十分陌生，市场潜力巨大。
车间里，机器的轰鸣声不绝于耳，叶鹏程和技术人员们日夜奋战。
叶鹏程的白大褂上沾满了木浆纤维，鼻尖萦绕着丙烯酸树脂的气味。
这是卫生巾表层材料的味道。
“叶厂长，试产的第三批样品又渗液了。”技术员苏刚举着实验报告，眉头拧成了麻绳，着急的都上火了。
叶鹏程接过报告，眼睛盯着“吸收层厚度不足”的批注，想起后世的卫生巾，超薄、透气、瞬吸。
而眼前的样品，还在用传统卫生纸的工艺，棉絮分布不均，边缘甚至能看到未打碎的布屑。
“把无纺布面层再压薄两毫米，吸收层加一道热压工序。”
叶鹏程拿出川口美子从岛国带来的卫生巾，对比着边缘的导流槽，对工人说道：“看见没，这凹槽能把血水引向两侧，咱们的模具得改。”
苏刚欲言又止，“厂长，可咱们账上的钱，都押在这两条生产线了。”
“别怕花钱，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女工田乐乐摩挲着来自岛国的卫生巾，脸红得比围裙上的胶水印还深。
“厂长，这玩意儿真能让月事不脏裤子？”
“能。等咱们的‘云朵柔护’上市，你们以后上班再也不用揣草纸了。”叶鹏程言之凿凿。
就在叶鹏程全身心投入研发时，王敏神色匆匆冲进了车间，喘着粗气对叶鹏程说道：“叶厂长，不好了，农机厂出事了！”
“张长槐他们在出差途中遭遇车祸，班子成员全部遇难。”
听到这个消息，叶鹏程手中的卫生巾瞬间滑落。
他呆呆站在原地，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张长槐的身影。
重生后的第一桶金，还是自己帮农机厂翻译岛国说明书时，从张长槐手里拿到的。
叶鹏程盯着墙上的“时间就是生命”标语，突然想起张长槐的搪瓷杯、车间里的《在希望的田野上》广播、还有那句“小叶，来我厂上班吧”的邀约。
但这些，此刻都成了刺耳的回响。
“现在什么情况了？”他突然问道。
“农机厂群龙无首，乱成了一锅粥，彻底陷入瘫痪状态了。”王敏满脸是汗，刘海黏在了额头上。
“县里要开紧急会议，专门讨论农机厂的事情，我爸说，让你去参加。”
叶鹏程却有些失魂落魄。
自己忙着云朵纸业的事情，竟然把张长槐出车祸这茬给忘了。
前世，张长槐确实是在这个时间出车祸去世的，农机厂也从此一蹶不振，逐渐退出历史舞台。
自己竟然忘得一干二净。
他下意识说道：“我哪有资格掺和农机厂的事？”
王敏却道：“我爸说你是改革闯将，在造纸厂做出了那么多成绩，肯定能给农机厂的困境提出好的建议，你一定要去啊！”
叶鹏程思索片刻，想到农机厂如今的艰难处境，最终还是决定参加会议。
县政府会议室的吊扇转得咯吱响。
叶鹏程一走进会议室，就看到了胡云波。
当初自己要承包造纸厂时，胡云波千方百计阻挠，叶鹏程对他没有好印象。
这时，胡云波的声音正尖厉地响起：“短短几年，你们欠下了80万的债务？这不是败家是什么？！”
叶鹏程的目光扫过烟雾缭绕的房间，落在角落的王朋身上。
他此刻正盯着天花板，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
叶鹏程走过去，挨着他刚坐下，就听见胡云波拍桌子。
“现在账上欠80万，谁接手谁就是填坑！我建议，把设备拆了卖废铁，工人分流到其他厂。”
现在农机厂的状况非常糟糕，账上已经亏欠80万元，资金链断裂。
而且，因为这次事故，厂里人心惶惶，根本没人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
就在这时，王朋突然站起来说道：“胡副县长，不止80万元，张厂长在世时，还跟岛国签订了订购协议，要引进两条农机生产线，总价100万米元，违约金很高。”
胡云波顿时火冒三丈，“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我看你们越来越大胆了，你们要把县政府置于何地？！”
会议室里顿时陷入了一阵沉默，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王俊成把目光投向了叶鹏程。
“叶厂长，你在造纸厂搞承包制，救活了一个烂摊子，对于农机厂现在的情况，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叶鹏程注意到胡云波的嘴角抽了抽。
不久前，此人曾经骂自己是“资本主义复辟”。
“王县长，我就是个小小的厂长，哪有什么好建议，造纸厂的事情，我还没搞明白呢，我要说多了，怕是有人要批评我指手画脚了。”
王俊成当然明白他说的是谁，递过去一道鼓励的眼神。
“你不要担心，不管说的对与错，没有人会批评你，县政府要听听你的看法。”
叶鹏程见状，这才说道：“农机厂虽然现在困难重重，但并非没有转机。”
“首先，我们要稳定人心。农机厂的工人们都是有技术、有经验的，只要让他们看到希望，愿意继续为厂子努力，就有盘活的可能。”
“其次，关于80万元的债务，不能只看到它是负担，换个角度看，这也是一个机会。农机厂的设备其实并不差，可以利用这些设备，进行一些有针对性的技术改造，生产市场上急需的农机产品。”
“比如说，现在农村对小型灌溉设备的需求很大，我们可以集中精力研发和生产这类产品，以销定产，逐步偿还债务。”
叶鹏程的话让会议室里的气氛有了一些变化，大家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王俊成微微点头，似乎对叶鹏程的建议表示认可。
“叶厂长，县里把农机厂也承包给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