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忖间,却听厅堂内公孙止语气转缓,没了先前的怒火中烧,反而显得平静异常,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缓缓道:
“依你所言,为父在你眼中,便成了那等是非不分,无情无义之人了?”
公孙绿萼急忙道:“女儿不敢妄议爹爹行事,只是……”她话语顿了顿,似在斟酌用词,又似心中委屈难言。
公孙止语带催促:“只是什么?但说无妨。”
绿萼鼓起勇气,终于说道:“只是那龙公子,身中情花之毒,千针万刺之苦,女儿光是听着,便觉痛彻心扉,难以忍受。爹爹,您宅心仁厚,不如就……就给了他解药吧。”
她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字几乎细不可闻,带着女儿家特有的娇怯和哀求。
公孙止闻言,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语气却依旧平淡,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哦?原来你是心疼他身受情花之苦?”
他故意将“情花”二字咬得极重,意有所指。
绿萼并未听出父亲话中深意,只以为父亲终于被自己打动,连忙点头道:
“正是如此!情花之毒,女儿也曾略有耳闻,听闻发作之时,痛不欲生,龙公子如此英雄人物,若是……”
她不忍再说下去,语气中充满了怜惜和担忧。
公孙止轻笑一声,打断女儿的话,语气中带着一丝嘲弄:
“放心,为父自有打算,明日自会为他解毒疗伤,放他离谷,何须你在此多言多事?”
他话虽如此说,语气却冰冷至极,毫无一丝慈悲之意,反而更像是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绿萼闻言,心中一喜,以为父亲终于回心转意,脸上露出欣慰之色。
她心中一沉,抬眼看向公孙止,却见父亲脸上虽挂着淡淡笑意,眼神却依旧深沉莫测,毫无一丝温度,哪里有半分真心怜悯龙武之意?
分明只是敷衍搪塞之词!
绿萼心中焦急,忍不住再次开口:“爹爹!龙公子身中剧毒,每一刻都是煎熬,若是拖延到明日,只怕……”
她欲言又止,不敢将话说得太过明白,生怕再次触怒父亲。
公孙止却似笑非笑地看了女儿一眼,慢条斯理地说道:“若是拖延到明日,又如何?莫非你以为,这情花之毒,当真如此容易化解不成?”
他语气一顿,故意停顿片刻,才缓缓转身似要去拿解药。
公孙止背对着女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心中暗道,这丫头果真沉不住气。
他慢条斯理地走到药柜前,指尖在各个药匣上轻轻拂过,看似认真寻觅,实则眼角的余光一直留意着公孙绿萼的神色。
只见公孙止打开一个又一个的药匣,动作慢吞吞的,却始终没有找到“解药”。
他装模作样的找了半天,甚至还故意皱起眉头,发出几声疑惑的低语,最后沉着脸回来看着公孙绿萼。
“嗯?奇怪……”公孙止故作惊讶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这绝情丹,莫非是长了腿自己跑了不成?”
公孙止两道长眉登时又即竖起,脸色也阴沉下来,冷冷的道:
“哼,当真是养虎为患,没想到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竟然当起家贼来了!”
公孙止的语气陡然变得尖锐,直刺公孙绿萼的心房。
“萼儿,说吧,你什么时候把我丹方里面的绝情丹给偷拿了去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厅堂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公孙绿萼的心猛地一沉,父亲的指责像一座大山压了下来,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把你养得这么大了,想不到今日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和我对着干!”
公孙止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失望和愤怒,仿佛公孙绿萼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我公孙止自问待你不薄,你竟为了一个刚认识的男人,就背叛父亲,偷盗绝情谷的秘药?”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把解药偷了去吗?”
说着,公孙止向前一步,手掌在她面前摊开,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紧地盯着公孙绿萼的眼睛,仿佛要看穿她的灵魂。
“还愣着干什么,拿来吧!”
绿萼心中一惊,父亲怎么会如此肯定?
丹房向来是绝情谷的重地,防守严密,即便是她这个谷主的女儿,也从未被允许踏入半步。
父亲更是三令五申,任何人不得擅入,更遑论偷盗丹药。
今日父亲突然如此发难,指责她偷盗绝情丹,实在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父亲真的认为自己会为了龙武,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绿萼感到一阵委屈涌上心头,她从未想过要背叛父亲,更没有偷盗过什么绝情丹。
父亲的反应让她感到既震惊又难过。她抬起头,迎上父亲充满怀疑和怒火的目光,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和不解:“爹爹什么东西?”
公孙止见女儿还在装傻充愣,心中的怒火更盛,他冷笑一声,加重了语气道:
“你还在我面前装傻?那治情花之毒的绝情丹啊。”
“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中所想,你心疼那龙武,想要救他脱离苦海,我不怪你。”
“人之常情,为父也并非铁石心肠。”
“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手段,盗取谷中秘药!”
绿萼听得父亲言语中的误解,心中更加慌乱,她急忙摇头否认道:
“女儿没拿,女儿真的没有拿过什么绝情丹!”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语气真诚而急切,希望能够洗清自己的冤屈。
公孙止却对女儿的辩解充耳不闻,他脸色阴沉,目光如冰,紧紧地盯着绿萼。
“那么哪里去了?绝情丹自己长了翅膀飞走了不成?还是说,有人替你拿了,又或者……你以为不说,就能瞒天过海?”
他步步紧逼,语气中充满了压迫感,仿佛已经认定了公孙绿萼就是偷盗绝情丹的罪魁祸首。
暗室之外的龙武眼神冰冷,穿透门缝,牢牢锁定着厅堂中央的公孙止,一股怒火在胸腔内不断的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