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脉之力。
陌胥这个时候也明白了,为什么巽离会选择将她放『药』水之中熏蒸了。
当时出现在慕长安身上的那道青『色』光芒,应该就是妖骨。
那是青鸾啊。
燕翎羽的护体神兽,除了血脉传承,又有谁能继承呢?
而因为血脉传承,慕长安的身体里才会拥有青鸾的气息,遇水则生。
只要有水存在,就可以用水来护住她全身的经脉,这样也可以保她的命。
燕翎羽还真是给她留下了一个更加了不起的东西,当年如果有这一身妖骨护身,她恐怕也不会最后陨落。
活了上百年,陌胥的心第一次被一种对剑痴狂以外的情感所动容。
作为母亲,燕翎羽真是将所有珍贵的东西,都给了她的孩子。
“现在你总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虽然这种事终究不能隐瞒,可如果是燕域的一般百姓,恐怕知道的机会也不大。
“是浅予。”
“竟是他们?没想到他们还活着?”
“这两天九域不太平,浅予他们也是刚刚找到了落脚的地方。现在未奕也受了重伤,如果三宗确定不纳才了,他们也准备尽快离开燕域。”
巽离点了点头,“我看他们的身份恐怕也不一般,来这里的目的应该就是为了让未奕进入三宗门下。想必他们看中的门第也是不俗了,非扶彧莫属。”
“如今的三宗也是如狼似虎,乌烟瘴气,也只有扶彧才能保持一方净土了。”
“你想好我们要去哪了吗?这里终究也不是我们久待的地方。”
巽离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应该尽快离开,可你问过丫头吗?这个时候,以她的『性』子,恐怕是绝对不会离开这里的。”
十三年。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在漫长的修道之路上,也许只是昙花一现的时光。
可在那段属于年少的时光里,却已经是一去不复返。
曾经少年,却是桎梏和枷锁。
如果换做自己,是否也可以安然面对着一切呢?
而巽离最担心的却是:恐怕那丫头,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或许,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陌胥突然说道:“我刚刚回来的时候,听说燕昱城搬下了一道旨意,给的是辅国将军府。”
巽离扬眉,眼角蹙起,挤出了几道皱纹。
“他又想干什么?难不成他要对慕浮生下手?”
“这你还真是冤枉他了。他这道旨意给的是,燕翎羽的女儿,慕长安。”
这答案倒是够出乎意料的。
“上面说着什么?”巽离问道。
“慕长安继承了燕翎羽的爵位和封号,她被封为了燕域地位尊崇的长公主不说,还被认可了,将军府嫡出大小姐的身份。”
巽离顿时有些傻眼了。
“燕昱城到底想干什么?人都已经死了,他又想搞出什么戏码?”
陌胥轻飘飘的反问了一句:“你觉得,燕昱城会认为丫头已经死了吗?”
巽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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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国大将军府
“慕梵,你倒是说句话啊。”
言熙瑾整个人都暴躁了,在十方台上大难不死。
这家伙就开始活的小心翼翼,为了让自己以后的路更加安全平坦,他不知道拜过了多少神仙?
如今更是遇到一点小事,就跟惊弓之鸟一样,大呼小叫的。
这两天,慕梵都快要被他烦死了。
“天机堂和天斩的人都快把将军府房顶给掀了,你怎么就一点不着急?”
十方台出事,慕长安的身份根本隐藏不住。
所以将军府首当其冲的受到了责难,几方势力的矛头都指向了他们。
“着急有用吗?”
“当初我就说不让你管这事,可你偏不听。”
慕梵掀起眼皮瞟了过去,“当初?那当初她帮你赢了燕宁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那时候我怎么知道她是伤了慕乐菱的凶手?还招惹了天机堂?”
“知道了你能如何?”
“知道了……知道了,我就不用她了。”
言熙瑾就是死鸭子嘴硬,他要是跟别人杠起来的时候,哪里还会管这些?
他的面子才是最重要的。
他倒是忘了,当初赢了燕宁峥之后的几天里,他不知道过的有多潇洒。
“你会这么做?”
言熙瑾对上慕梵的目光,顿时有些心虚。
“哎呀,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你还说他干嘛?关键是现在该怎么办?她是伤你大妹的凶手,再加上她又伤了燕宁峥,以那小子的卑鄙心思,定不会放过你的。如今还有十方台,她把整个灵试都搅『乱』了,这下是谁也救不了她了,你要是知道人在哪,赶紧把人交出去吧。”
慕梵今日穿着一身素白,这几天下来,他的脸上尽显疲惫。
“我把人交出去了,就可以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了?”
言熙瑾面『色』一紧,“我就知道你一定知道她在哪。”
“那又如何?我没打算告诉任何人。”
慕梵说的是实话,别说这个慕长安有可能是他真正的二妹。
就算不是,他也断不会为了自己,出卖朋友。
“你想死啊?”
言熙瑾真是快要急死了,他就不明白了,都到生死关头了。慕梵到底在执拗什么?难不成认识了几天的一个小丫头而已,就对他这么重要?连命都不顾?
“大不了就是一条命罢了。”
还真的不顾?
“你说什么呢?你是将军府的少将军,难道你想看到将军府没落吗?”
夕阳余晖,残阳似血。
回想几天前发生的事情,如今恍然如梦。
将军府没落?
如果有一天将军府真的没落了,才是燕昱城真正想要的吧。
“将军府早就不是十三年前的盛景了,你我都知道,早晚有一天这昔日的辉煌会惨淡落幕,这是慕家的宿命,谁也改变不了。”
这回没等言熙瑾回答,一连串的跑步声就突兀的传了过来。
“二少爷,不好了,不好了,大小姐又开始发疯了。”
慕梵看着跌跌撞撞跑进来的小厮,突然一声厉喝,“放肆,这家里已经没有大小姐了。”
小厮被声音震喝,整个人吓的跪在了地上,“二少爷,奴才,奴才是说乐菱小姐。她的伤口又开始疼了,在屋里发疯般的抽搐着……”
慕梵的面『色』更加阴郁:“天禧宗的人呢?”
“各位仙长们用完晚膳都回房间养伤了,说是不得打扰。”
冷笑了一声,慕梵嘲讽道:“府里安宁的时候,也没见他们身体不舒服,现在有事了,倒是躲的够快。”
其实他们彼此都明白,慕乐菱已经是天禧宗的弃子了。
如果说辅国将军府还有过往的峥嵘,那他们也许还会浅看几分薄面。
可现在呢?
言熙瑾眉头紧蹙,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知道天禧宗这次死伤惨重,也不知道那丫头到底用了什么妖法,竟然造成如此浩劫。”
言熙瑾如今想起那天发生的一切都是惊魂未定,原本只是一场灵试,谁知道最后却变成了修罗场。
那丫头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定住了。
可当他们可以活动的时候,他身边的几个认识的朋友,都只身倒地。
他上前一看才发现,这些人早就已经死了。
而且死状都不一样。
他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惨遭的毒手?
如今想想还是『毛』骨悚人。
“妖法?就因为她为了保命而杀人就是妖法?那他们呢?那支被奉为燕域精锐的军队,所杀的人又算什么?他们为了自己的私欲而杀人又该叫什么?难道是替天行道?”
言熙瑾听着他的话也是心惊胆战,无力的『揉』了『揉』额角。
他承认燕域的皇帝也是发疯了,燕昱城简直就是一个疯子,竟然会在十方台大开杀戒。
哪怕是他们是燕域的贵族也差点跟着死于非命?
“我知道你妹妹死了,你的心里难受。可你总不能因为一个死人跟整个九域为敌吧?现在你要想的是,明天怎么办?”
“明天?”
言熙瑾指了指灵堂的方向,五官更是凝重。
“你觉得那些人明天会让你妹妹的尸身,安然盖棺下葬吗?”
“人已经死了,他们还想怎么样?”
“大哥,她没死,我知道她没死……”
一个人影突然闯了进来,直接向慕梵跑了过去。
一把拽住慕梵的衣袖,厉声尖叫道:“大哥,你要杀了她,你要杀了那个贱人,慕长安,她才是灭世之妖,她才应该死,你告诉他们,让他们杀了她。”
慕梵眼中闪过一抹寒芒,手直接打在她的颈后。
“把三小姐带走,用绳子把她绑在床上,不许她踏出房门半步,要是再让她跑出来,我要了你们的命。”
言熙瑾很少见他如此声厉盛怒,“你这是怎么了?你三妹在十方台受了重伤,原本就被吓的惊魂未定,神智不清,你何必跟她计较?”
“我二妹已经死了。”
慕梵深吸一口气,想到那抹白『色』的身影,眼眶又是微红。
曾经她就在自己的面前,他竟然没有认她。
如今……恐怕再不能相认了。
无论那个人是不是真正的慕长安,他的二妹都已经死了。
“死者为大,我不允许自家人诋毁她。”
让人把慕念瑶送走,慕梵撩起衣角,大步向外走了出去。
“你这又是去哪?”
他头也不会的说:“灵堂。”
看着他的背影,言熙瑾无奈的摇了摇头,“也就你还记得有这个二妹妹,这府里除了你,也不会再有人去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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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灵堂
“这已经是第六天了,再熬过明天,我们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几个守夜的丫头困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只能低声聊聊天,好在晚上这里的人不是很多,倒也没人会跟她们计较。
“这几天也没见有几个人来吊唁,倒是惹事的人来了不少。也不知道咱们这位二小姐是得罪谁了,明明那么贵重的身份,却比咱们还命苦。”
“嘘,这话别让总管听到,昨天有两个小厮就是说了这事被二少爷听到才被发卖的。”
几个丫头顿时有些害怕了,如今这将军府里简直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一个不好,被发卖了还是好的,昨天夫人的房间里就直接打死了两个丫头。
只因为他们看顾三小姐不力,让三小姐跑了出去,差点没掉湖里?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
原本在府里骄横跋扈的三小姐,谁知道会参加了一场灵试之后,就会变得疯疯傻傻的?
天天说有妖女要杀她,一眼看不到,就到处躲。
虽然这事出了,也是大快人心。
可她们这些府里的丫头,欣喜之后,却是一个个都心惊胆战起来,生怕被派去照顾这个傻女。
那可是个送命的活。
“要说咱们府里也只有二少爷最重情分了,这几天只有他每天都会过来。”
“人活着的时候没见过,死了这份情也不知道能不能让二小姐知晓。”
旁边的人猛的拍了这婢女一下,“还说二小姐,她是咱们府中的嫡出大小姐,之前皇帝都下了谕旨的,你忘了?”
使劲儿掐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瞧我这个记『性』,习惯了,还真改不过来。”
“改不过来也要改。”
“就怕大小姐听见了不舒服。”
“那位已经失势了,现在谁还管她舒不舒服?”
“哎,好好的一位大小姐,就这么毁了。当初她进天禧宗的时候何等风光?现在呢?居然落得如此下场。”
“这种事能怨的了谁?那伤人的匕首是大小姐的,而且还是天禧宗给的,最后伤了自己身,说起来也是咎由自取。”
“她是咎由自取,可是苦了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这几天天机堂的人一直都在府里闹事,那些人长相奇丑,而且手脚还不老实,西跨院的那些姐妹们多多少少都受了委屈,现在她们巴不得来我们这里呢。”
“嘘嘘嘘,别说了,听,好像有人来了。”
几个女奴赶紧挺直身体跪好,她们是守灵的婢女,就算困倦也不敢马虎,不然明日被发卖的定是她们。
“你们都下去吧。”
片刻后,一道男子身影乘着夜『色』走了进来,周身的清寒之气,好像在外面站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