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人?”
巽离那双长眉,微微上扬。
并非刻薄,但却透着一种微妙的神秘。
“燕纹符禁,上一代的继承人就是……你的母亲,燕翎羽。”
燕翎羽。
“咣当”一声闷响。
一道人影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屁股实打实的撞在了地板上。
慕长安随着声音看了过去,龚胖子的眼睛已经尽全力瞪到了最大,而且张开的嘴巴除了喘气,他已经不知道还能用来干什么了?
他真心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可是……
“龚老板?”
眼看着慕长安那张青稚的脸颊出现在自己的眼瞳中,龚胖子的脑海中只剩下最后那一句话:你的母亲,燕翎羽。你的母亲,燕翎羽。你的母亲,燕翎羽?
卧槽!!!
她的母亲的竟然是……长公主?
巽离瞟了一眼龚胖子,根本不用动脑子都知道这家伙到底是抽什么风了?
“他怎么了?”
巽离皱了皱眉,“没事,吓的。”
“吓的?”慕长安还有些懵。
“你,你是……长公主的女儿?”
听着龚胖子差点咬到舌头的说话方式,慕长安真心为他捏了一把汗,生怕下一刻他的舌头就剩下一半了。
原来他是被这件事吓到了?
慕长安嘴角微微扯动,其实这个时候,她也觉得这个身份挺扯的。
以前她是幽影的时候,是活在联盟的传说里。
可现在到了这里,确是活在别人的故事中。
一直都在听着有关于这位长公主的故事,却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也是这故事的主人公之一。
“我想,我应该是。”
龚胖子的脑海中飞快想着:天生的血脉之力,不仅可以吸取燃灵火,额头还出现了凤纹?哪怕是天斩发动的诛魔阵都困不住她。
就在前几天,他才知道,长公主女儿的名讳,慕——长——安。
长安。
长安姑娘。
慕长安。
仅仅是一个姓氏,他竟然没有想到?
“可既然你是长公主的女儿……那你之前——”怎么会对此一无所知?
龚胖子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他突然不知道要怎么说下去。
而慕长安却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之前,我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对吗?你觉得我在骗你?”
龚胖子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不是说骗,我只是有些……奇怪。”
“龚老板,实不相瞒,之前我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这十三年来,我都是一个人……生活,我从来没有听过关于自己身世的一切。所以之前我听到长公主和她的孩子们的时候,感觉就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如今我也没有想到,这个别人的故事,其实就是我的故事。”
龚胖子顿时也清楚了,自己之前的犹豫和迟疑是为什么了。
因为他突然想到了,慕长安从小便被丢入沉留,又哪能与外界接触?
所以她很有可能对这些事一无所知。
说白了,就是造化弄人。
龚胖子咬紧牙关问道:“可是我听说,长公主的女儿已经死在了燕域十方台之上,难道……”
“那不是我。”
龚胖子听着她的回答,心中突然升起一个答案。
难不成死的那个是替身?
“你怎么才能证明,你才是长公主的女儿?或者说,我要怎么相信你的身份是真的?”
陌胥目光沉深的看向龚胖子,“她为什么要跟你证明?”
慕长安其实并不在意证明自己的身份,不过陌胥的问题也是理所当然。
刚刚龚胖子说话的语气,分明就是在急于求证她的身份。
“砰”的一声,龚胖子的双膝突然跪地,直接拜倒在慕长安的面前。
“龚老板,你这是干什么?”
这一下可是把慕长安吓到了,她下意识的想要避开,却听龚胖子沉声说道:“如果你是长公主的女儿,那属下给少主请安。”
少主?
属下?
这下不仅慕长安懵了,就是陌胥他们也愣住了。
巽离微眯着眼角看着这个胖子,“你千万别告诉我,你是燕云十三卫中的谁?”
如果燕云十三卫有这么窝囊的杀卫,那可真是要命了。
“属下并非燕云十三卫,杀卫是经过精心挑选,从小便跟随着公主,可以小人的资质和出身又怎能与之相提并论?我只是一名曾经的羽卫。”
“羽卫?”陌胥听了眉头紧蹙,“不是说,燕翎羽的三千羽卫尽数被斩杀于廊桥,血入洛水。”
“所以我说,我是曾经的羽卫。可如果少主,想要知道其中的原因,必须向我证明你的身份。”
对于龚胖子的要求,慕长安并不觉得过分。
只不过,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总不能把慕家人找来证明吧?
而且就算如此,那些人恐怕也无法证明。
他们之前根本就没有见过啊。
“想要证明简单,可我们又怎么相信你是羽卫呢?”
对于巽离的问题,龚胖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揭开领口的衣衫,伸手用力扯下衣领,『露』出自己的前胸。
慕长安在他腋下三寸的胸口处,看到了一个鲜红的纹身。
那上面应该是一个字,可是这个字太过抽象,慕长安根本看不懂那是一个什么字?
巽离微微探头在他的胸口仔细的看了一会儿,“……果然是羽卫。”
“羽卫的身上都刻有一个“羽”字,这和长公主名讳中的“羽”字相同。当初羽卫的存在,就寓意着我们是长公主的羽翼,终生都会成为长公主的臂膀。而这个“羽”字,是用我们的心头精血纹出,连着我们的心脉。如有背叛,羽字便会崩碎,我们也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听着龚胖子说完,巽离随之点了点头,“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没与错。这个“羽”字,有燕翎羽的符印,那东西不能有假。”
慕长安没有想到龚胖子竟然还是一名羽卫,他隐藏的还真是够深啊。
“龚老板,其实我并没有怀疑你的身份,不过你让我证明自己的身份,可我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证明?”
慕长安的笑容有些自嘲,这个时候她才知道,一个人的存在竟然是无法追查到痕迹的。
就算之前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可联邦的基因库中却明确记载着她的名字。
起码她可以证明自己是真实存在过,而自己有着一个明确的身份和姓名。
如今呢?
她却活的……突然有些模糊。
“谁说证明不了了?”
慕长安转头朝巽离看了过去,“巽老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有办法?”
巽离挑了挑眉,笑的那叫一个自负得意,“这还不简单?”
陌胥最讨厌他这副不要脸的样子,“有办法就说,找打?”
巽离直接朝他瞪了过去,“要你看了?”
说着,他转身一把拉住慕长安的右手,“丫头,别嫌疼,给我一滴血。”
“血?”
慕长安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巽离的指尖已经多了一根银针,轻轻一扎,慕长安的食指上便流出了血。
翻手将慕长安的血滴在了龚胖子的胸口上,当血『液』触及到那红『色』纹身的时候,整个纹身突然出现了一种肉眼可见的变化。
“这,这是……”龚胖子的眼中出现了一道湛青『色』的光芒,那青『色』碧翠,犹如生命的呼吸,将整个羽字包裹住。
“青鸾妖骨。”巽离『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慕丫头继承了青鸾妖股,她的血『液』中有燕翎羽的气息,所以这个羽字上的符印,可是解开了。从这一刻开始,她将是你的新主人。”
主人?
巽离的话,听的慕长安更加不知所措。
好像莫名其妙的,她就收了一个小弟?
“羽卫龚士祥见过主人。”
慕长安看向巽离,巽离对她笑道:“别害怕,他这一跪,你受得起。从现在开始,他便是你真正的属下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巽离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看向她的目光中,也是五味杂陈。
“我想,你的母亲真的是给你留下了很多东西。她真的是把,能给都给了。”
慕长安转头看向龚胖子,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龚老板,你现在能把你的身份告诉我吗?”
“主人直接叫属下的名字就好,如今能有一天活着见到主子,已经是属下最大的福分了。属下本是羽卫一员,而羽卫曾是长公主的亲卫。只是对外,众人只知羽卫有三千人,其实不然。除了三千羽卫之外,还有三千羽卫的影子。”
“羽卫的影子?”慕长安轻声呢喃着。
“是,羽卫的影子,我们是一支影子部队。三千羽卫,皆有一个影子存在。我们的存在就是在羽卫遭到危险之后,还能有一支隐藏的部队等待召唤,保护主人的安全。而羽卫安然无事之时,我们互不干涉,只是他们在明,我们在暗。当年长公主死前已经预料到燕昱城会对羽卫出手,曾命令羽卫分批撤离燕域。可是当时羽卫的首领知道,如果羽卫不死,这股精锐部队将会威胁燕昱城的皇权,而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和权利,燕昱城一定不会等到少主们出生之日再动手。所以三千羽卫一旦离开了燕域,那就等于将长公主和孩子们的『性』命交托了出去。所以,十三年前,三千羽卫为了保护长公主和腹中的孩子,自愿赴死。然后……在长公主生产的当夜,三千羽卫便奉旨入了廊桥。再后来,我们就接到了燕昱城斩杀羽卫于廊桥的消息,同时长公主命令,所有影子化整为零,散落九域各地。一日身上的符印不解,一日便不再是羽卫。其实我们心里清楚,长公主这是要保住我们的命,而我们这些人却不能因此苟活,所以我们或继续之前的身份,在燕域生活,继续收集消息。又或走出燕域,去外面打下一番事业,等待少主的召唤。”
慕长安听着这番话,心中一阵激『荡』。
她没有想到燕翎羽的手下还有这样一支部队,他们不持刀枪,不披甲胄,却用自己的所能,默默付出着,等待着,蛰伏着……
“你这个小胖子还真是有意思,看来我们救你这一命倒是值了。喂,小胖子,你就没有想过,你要是死了,这羽卫的身份可怎么办?”
龚胖子笑道:“我们羽卫有着自己的联络方式,如果我死,自然会有人转移走我名下的所有财产,断了跟我所有的联系,他们会把我的一切都处理的干干净净。不会让任何人怀疑到我,威胁到其他影子。”
这几句话说着简单,但却让人震撼。
“你还真是不怕死?”
龚胖子狠狠的摇了摇头,“不怕,我只怕自己死的时候,也完成不了羽卫的任务。当年三千羽卫的死,就等同于让我们也死了一次。要不是长公主的命令和符印落在这里,也许我们也早就死了。”
慕长安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来这里会收到这么大的一股势力。
“此刻少主,您就是我的主人,我将用此一生效忠于你。”
龚胖子此刻的心里无比雀跃,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十三年,这十三年中,他第一次见到了阳光,她是如此的璀璨而炙热。
“龚士祥。”
慕长安干脆的叫出了他的名字,龚胖子的脸颊一阵激动的颤抖,“主人,属下在。”
“现在我命令你帮我做件事。”
龚胖子立刻应道:“主人吩咐,属下一定赴汤蹈火。”
慕长安嘴角微微勾起,“赴汤蹈火?你这是要去送死啊?”
“属下命都是主人的,主人的吩咐,属下就是拼死也会办到。”
慕长安轻笑出声,“好。那你现在就给我准备一身扶灵的孝服。”
“是。嗯?”龚胖子下意识的应道,可是下一刻他又不知所措的抬起了头,“主人,刚刚说的是……”
“朝你要一套衣服而已。怎么?这个要求比让你赴汤蹈火还难吗?”
龚胖子立刻摇了摇头,“不,不是。属下只是想问……主人刚刚说的,可是给死人扶灵的丧服?”
“没错。”
“可否容属下再问一句,主人是想给谁服丧?”
慕长安的目光转向窗外,眼底闪过一抹泪光。
“另外一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