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长安转头朝他们看了过去,浑身的冰冷此刻都无法取代她心中凛冽刺骨的寒意。
所以……他们是害怕,她会杀了自己的同胞哥哥吗?
护着他,喊着他……
只是为了让他离自己更远一些。
慕长安一身血气『乱』窜,慕浮生那一刀砍下,罡冽的刀风震的她五脏六腑都颤抖着——
可就在她神『色』恍然的一瞬间,“噗”一股剧痛从她的胸口猛地席卷而上。
慕长安的瞳孔剧烈收缩,带着滚烫的血珠,从她的胸口上涌了出来。
她微微张开的嘴唇,似乎是想痛哭的呼喊,可又在『迷』茫中将那痛『吟』消匿在了她的口中。
白『色』的衣裙被鲜血染红,艳丽的刺眼。
“宁晖,你在干什么?”
慕梵的声音在雨中嘶吼的爆开,他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就是慕浮生整个人也傻愣在了原地。
怎么会这样?
慕长安的喉咙一股腥甜涌出,她竟然分不清是哪里在痛,只觉得痛到了麻木。
她的双眸缓缓抬起,看着那持剑的手,再看着那持剑的人。
慕宁晖好像被吓住了,那一张痴傻的脸颊,此刻被鲜血溅染。
一双眼瞳不知所措的晃动着,看上去是那般的无辜又无助。
鲜红的血迹在他们之间晕染开来,慕长安的鲜血顺着锋利的剑刃,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雨水汇入的冲刷,也地上的汇出了一道昏暗的红线。
他竟然……杀她?
那一刻慕长安觉得好是荒谬。
原来想要杀人的,不止是她一个。
终是一股滚烫从她冰冷的脸颊上划过,混杂在雨水当中掩盖了所有的痕迹。
慕长安周身顿时爆发出一股压抑而混『乱』的杀意,,她此刻脑海中纷繁复杂的念头而不断搅动,不断变化。
杀,我经历的过去。
杀,我现在承受的痛苦。
杀,我已经消逝的未来。
“啪”的一掌击出,慕宁晖的身体直接被击飞了出去。
被他握紧的长剑跟随着他的手臂,从慕长安的胸口抽离。
那剧烈的痛楚,『逼』的慕长安踉跄着朝后面退了几步,狼狈至极。
她伸手一把捂住胸口,殷红的血『液』顺着她的指缝流出,可她的唇角却流『露』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
“如今是你们先杀我在先……”慕长安沙哑的声音一顿,眼瞳骤然微缩,狰狞的笑容透着杀伐在她的脸上漫开,“那就都去死吧。”
狂风骤然吹卷而起,周围雨水降落的曲线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水无定形,更无常态。
无论是控水,还是驭水,大多只能做到困于其形。
至于是何种形状,那就源于“念”。
可此刻,慕长安周身的雨水,却仿若有了自己的灵慧,有意识的朝着她的周身汇聚而去。
仿若受到了某种召唤,在慕长安的周身形成了一道透明且静流的雨幕。
那就似一抹屏障,将她的身体包裹其中。
这一刻只有慕长安自己知道,她全身的血『液』开始因为这雨水而涌动,贪婪的血肉之躯不断在雨水中吸取着一种能量……那感觉就如同已经干枯的河流,终于迎来了一场甘霖的滋养。
她能清楚的感知到,每一滴雨水都在向她的靠近,都在欢悦的贴服着她的皮肤,就像是在呼吸,亲切又自然。
这难道也是血脉之力吗?
她全身的经脉仿佛都被这股能量所贯穿,从她的头顶到眉心,从她掌心到脚趾……
慕长安的眼瞳中瞬间出现了一个人体的立体构造图,其中一条红『色』的线条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这,这是什么?
核金印的金属声,在这一次很可靠的响了起来。
——主人,这就是你的第三种血『液』。我没有骗你,你的身体中确实有着第三种dna存在,如果不是我的系统在上一次断了联系的时候,将这种血『液』的信息记录下来,我们的精神网也不会还保持着完整的连接。
——你是说,这就是我的第三种血『液』?
——没错,这道红『色』的线,就是这种血『液』在你身体中流淌的轨迹。
——流淌的轨迹?血『液』难道不是存在于身体各处?这是动脉还是静脉?
——都不是,而是一种轨迹。
慕长安本来就被捅了一刀,说实话,此刻的她肺子都快要气炸了。
伤心都伤了半个太平洋了,实在没有心情在这跟它讨论这种学术问题。
那就好像是一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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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谁?”
“将军府里的灭世之妖。”
“灭世之妖?难道她都没有名字吗?
未奕很干脆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
“这有什么可惊讶的,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名字。她可是三胞胎中,最可能是灭世之妖的人,生下来之后就因为这个身份,而被关进了沉留。十三年里,他们任由这个孩子自生自灭。可是她竟然没有死,相反还好好的活了下来。不知道这外面有多少人都在说,她根本就是一个妖孽,不然她怎么可能安然的活到现在?”
慕长安听着有些恍惚,如果这样就被称之为妖孽,那她呢?
十三年,她也生活的暗无天日,自己不也活下来了?
可她又转念一想,这还是多亏了核金印的功劳,要不然她还真不一定能活下来。
不过这位长公主的女儿倒是真的很厉害,如果她是毫无任何的依仗,那能活下来可真就是一个奇迹了。
“那站在她身边的少年……”
“慕辰逸,行四,是将军府未来的世子,三胞胎的老大,只是他从小便是一个病秧子,身体一直不好。”
慕长安听了微微皱眉,怪不得他的脸『色』那么难看。
“可还少了一个?”
“慕宁晖应该会和燕域的皇帝一起过来。”
“慕宁晖?”
未奕给她解释了一下,“就是三胞胎的老二,将军府里行五。”
慕辰逸?
慕宁晖?
慕长安奇怪的皱了皱眉,“这怎么听着不像是一对亲兄弟的名字?”
“慕辰逸身为将军府嫡子,未来是要承袭爵位的。所以名字中就有一个辰字,那是只有嫡子才能享有的名讳。而慕宁晖从小便被皇帝接到了宫里抚养,为了缅怀长公主,他亲姐,所以特赐了只有皇子们才能享有的宁字作为名讳。”
原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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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台一侧,慕浮生一身深泽『色』戎装静坐。
稳伫不动,衣襟盛满了清寒之『色』,冷淡得不起一丝波澜,浑然天成的矜持及尊贵气息便显『露』出来,自然而然的震慑全场。
即便是燕域皇室都不能忽略他的存在,随着慕浮生的入座,看台上的人才重新落座。
燕宁轩在坐下的时候还不忘调侃一句:“三哥,你还不上前参拜泰山大人,慕家二小姐这可是第一次『露』面。怎么着也得让兄弟看看未来三嫂的模样吧?”
燕宁峥的伤还没好,虽然用了不少金贵的『药』材,可毕竟时间太短,伤口只是淡淡的结了痂,如果剧烈展动双臂伤口还是会裂开的。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只管管好自己的嘴吧。”
狠话是撂下了,可燕宁峥还是越过他走到慕浮生的面前,微微颔首行礼,“拜见大将军。”
慕浮生也只是淡淡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听闻三殿下受伤了?”
知道这事是瞒不过的,燕宁峥今天已经接到了不少“关心”,可这些关心哪个不是在他的心上剜肉。
“只是小伤不碍事。”
青瓦檐下,阳光拂照洒落,慕浮生眉目间却有着不能撼动的冰霜。
“过来,上前见过三殿下。”
见慕浮生挥了一下手,慕梵立刻退一步侧身让开,站在他身后那个穿着黑『色』衣裙的女孩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黑『色』面纱遮面,只留下一双眼睛。
她徐徐行礼,声音是那种可以被人轻易的忽略掉的普通。
“见过三殿下。”
“大将军难道她就是……”
“她就是长公主的女儿,跟你订下了婚约,也是时候让你们见一下了。”
燕宁峥剑眉紧蹙,目光看似不经意的往一旁斜瞟了一眼。
慕念瑶站在那里,目光却也是恍惚的看着身前这一身黑衣的“姐姐”,似探究,似怀疑……也不知道她到底在看什么,想什么。
“原来这就是姑姑的女儿,我小时候见过长公主姑姑,虽然现在的印象有些模糊,但长公主姑姑那倾人之姿却也难让人忘怀,不知道表妹为何脸蒙黑纱?”
慕浮生没有回答,倒是慕屹答道:“让三殿下担心了。这几日天凉,二妹偶感风寒,身上起了一些红疹,不过医师说了没有大碍,只是需要一些时间等红疹消了才好示人。”
“原来如此。”
燕宁峥又瞟了她一眼,眸『色』沉郁斐然:到底是哪里不对呢?这眉眼太过普通,陌生,她……真的是长公主的女儿吗?
“大将军,我还未及询问表妹的名讳。”
燕宁峥的话立刻迎来了所有人的注目,谁不知道这个女孩很有可能就是灭世之妖,从生下来就没有人在意过她的名字是什么,灭世之妖仿佛成了她的名字。
如今燕宁峥问起,就是身边的慕家人也是一脸的好奇。
慕浮生沉默了片刻,刚毅的眉角额峰处出现了一丝丝的细纹,他似乎在想着什么。
神情专注,又沉静。
过了良久,燕宁峥以为自己冒失了,不会得到答案。
堪堪挺身,准备知趣的转头走开。
却听慕浮生声音不轻不重的吐出几个字,“小女,名为……慕——长——安。”
只念一生长安。
“慕长安?”
“慕长安!”
“怎么回事慕长安?”
三道声音接连响起,混成一团。
燕宁峥转头看向一侧的慕梵,而慕梵瞟了一眼身旁的慕念瑶,慕念瑶更是有些慌张的看向了一眼慕梵,又看了一眼燕宁峥,最后再对上自己的亲爹——
那盛气凌人的模样顿时消失无踪了。
“我是觉得……慕长安,这个名字……很好听。”
好听?
燕宁峥咬牙,握紧的手指,忍着肩膀上的痛楚。
这股痛楚就如同一道烙印,羞耻的嘲笑着他此刻的愤怒。
慕长安。
慕长安。
竟然还会有同姓同名的人,而那个人竟然就是自己的未婚妻?
这简直就是冤家路窄了。
原本就对这个灭世之妖厌恶到极致的燕宁峥,此刻再看向身边这位“名声显赫”的未婚妻时,更是恨不得立刻杀了她。
慕长安。
她也叫慕长安。
这三个字就像是一个梦魇般在她的脑袋里的嗡嗡的叫着。
“咣”的一声啰响,声音如波慢慢扩散开来。
几人的说话声也被余音掩盖,而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到了站在场地中间站着的这些风华正茂的少年少女身上。
“灵试开始,打开十方台。”
突然感到地面颤动,慕长安身体跟着微微晃动,“怎么回事?”
未奕一把拉住她,“是在打开十方台。”
“十方台是什么?”
未奕叹了一口气道:“我真好奇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如果我知道干嘛还要问你?就你那么贫瘠的智商,我真怕你用完了,咱们俩无话可说。”
“你?”
未奕就知道不能跟她说话,真能气死人。
“十方台是第一场测试的比武台,长十丈十,宽也是十丈十,深度还是十丈十,四边分别设立了十个平台,十个平台上会分别站着十位武者,中间的圆形平台就是我们最终的目标。”
慕长安看着眼前的十方台,其实就是一个很深很大的地坑。
刚刚因为有机关『操』纵,地面上的石板慢慢的移开,这才『露』出下面的地坑。而这个地坑中,还有着高低不平的圆形石柱。而且排列还是不规则的,粗细也不一样。有的可以能容纳一人站立,有的只能容下一只脚。
“这下面的石柱一共五十根。”未奕指了指中间的圆台,“这就是通往圆台的路。”
“到了那里又要干什么?”
“刚刚进门的时候不是给你一个令牌吗?一会儿你将你的名字写上去,放进中间圆台的凹槽里就可以了。”
慕长安从腰间拿出令牌看了一眼,“这东西还有机关?”
“龄禁只是检查参加灵试的年龄是否虚报。而第一场筋脉测试就是一张空白的投名状,只有通过测试的人才有资格提交自己的名字参加下一轮测试,当令牌镶嵌在圆台上设置的名夹凹槽中的时候,你的名字也会随之响起,皇赌城中的所有人都可以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