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奕?”
“是你?”
原本紧张的气氛,这可顿时松懈下来。
未奕见到是慕长安紧绷的肩膀顿时塌了下来,脚下一软,整个人差点没跌倒。
幸好他的身旁还有个粗壮的少年,一把拉住他,这才将人险险的扶住。
慕长安的目光下意识的朝未奕的右腿看去,眉头蹙起:“你受伤了?”
未奕的脸色有些苍白,可也有不少污秽,所以她一开始没看出来。
如今看这情形,伤的还挺重。
“我看见他的时候,他的一条腿被钉在了石壁上。”
听见说话声,慕长安朝未奕身旁的少年看了过去。
不过这张脸,怎么看着还有些熟悉?
“你说他的腿被钉在了石壁上?”
少年长的并不出众,但却憨直,而且一看就是忠厚之辈。
“是,上面插着一把羽箭。”
“什么样的箭?”
未奕脸色苍白,声音虚弱的说道:“是燕雀箭。这是燕域独有的箭隼,箭身细小,速度极快,我根本躲闪不及。”他说完,身边的那名少年便从腰间拿出一只羽箭,递给了慕长安。
这只羽箭的箭身只有六寸长短,但打造的却极为精细,直径也就0.3厘米左右,可箭尾处却雕刻出一个类似麻雀形状的箭羽。
这样一看,这箭还真是够特别的。
与其说它是一只箭,慕长安拿在手里,更觉得是一个艺术品?
“是有人攻击你?”
未奕微微摇了摇头,“说不上是不是有人为之,毕竟我没有看到人。”
“那就是机关?”
未奕再次摇了摇头,苦笑道:“就连我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因为我也没有感觉自己碰到任何的机关。”
不是人为?
也不是机关?
那答案只有两个了。
一是未奕太菜,根本分不清自己受伤的情况。
二就是对方太厉害,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所以做不出判断。
而对于这种状况,慕长安也是毫不意外,毕竟她也见识了这百关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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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虽然修炼的提升,人的体内会蓄积大量的灵力,而这种灵力也会越来越狂暴。
一旦灵力和身体打破了这种平衡,就会出现爆体的意外。
所以在灵力凝成实体的最后一关,所有人都要找个安全的地方,提前闭关一年。
尽量让身体中的灵力以良态循环,这样突破冲霄大圆满,才会更有把握。
“楚丫头这样说,也没错。只是这种虚体恐怕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凝成的。”
巽离深深的看了慕长安一眼,这一刻他甚至在怀疑,是不是青鸾妖骨的血脉之力,将灵气散到了她的血肉之中,别人凝练的是气,而她凝练的却是血。
这虚体不过是由她体内的血气凝成,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的身体根本没有真正的结丹。
这样也就解释通了,虚体结丹的事实。
只是这样的结果,他却不能说出来。
毕竟童毓他们还是华天剑宗的人,跟慕长安终究不是一条道上的。
见他们都不说话了,慕长安这才开口说道:“童大哥,我听说,你们要回华天剑宗了?”
童毓没想到她会先提出这件事,不过早晚都要说的,他微微点了点头。
“是要回去了,我希望你能跟我……我们一起走。”
巽离和陌胥刚刚也有这个打算,如今便是同时看向了慕长安。
“丫头,现在燕域不太平,我刚刚和巽老头也想过,还是要尽快离开这里。”
慕长安点了点头,“那你们就都走吧。”
巽离胡子一撇,眼睛瞪的一大一小。
“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们都走吧?你呢?”
慕长安笑着说:“我要留下。”
“留下?”
早就已经知道答案的楚瑶和苏依顿时沉默了。
童毓一把拉住慕长安的手臂说道:“你知道现在燕域有多危险?而且现在很多人都在找那天出现在十方台中的你。你知道你留在这里被燕域天斩的人抓到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吗?”
慕长安已经知道童毓会生气了,不过她需要他更生气一点才行。
这样才能走的彻底。
慕长安用力抽回她的手臂,“童大哥,我们从认识到现在不过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中,你救过我,可我也救过你。华天剑宗对我有恩,我同样也将恩情还了回去。所以如今我们两不相欠,你走你的路,我也有我的路要走。”
童毓低头看着自己被她甩开的手,“你是说,我们从此没有任何关系了?”
“如果以后还能见面,我同样会叫你一声童大哥,可现在,也应该是告别的时候了。”
“长安,你再好好想想行吗?”
楚瑶哀求的看着她,可是慕长安却坚决的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好想的。这里是我的家,我现在不能走。”
“你的家?”
童毓抬头看向她那双清澈的眼眸,“你说过你没有家,你是孤儿,你没有父母,没有任何的亲人。”
一种酸涩的感觉突然涌上了慕长安的心头,可她还是强忍了回去。
“你说的没错。说来也是好令人伤心呢,我现在才发现我是有父母的,如果没有父母有怎么会有我呢?我的父亲还活着,不过母亲已经死了。如今,我只想替我母亲讨回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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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的灯光没有熄灭,烛火的光芒将一道浅淡的人影轮廓印在了窗纱上。
这是巽离的房间,就在她房间的对面。
只不过今天晚上那间房算是住不了了,被她那么莽撞的一闹,整个房间都变成了水帘洞。
糊好的窗纱都漏了,所以巽离在陌胥那威胁的目光中,让出了自己的窝。
可就算如此,恐怕她今夜也是无眠的。
也许是她真的睡了太久吧?
又或者,她要操心的事真的是太多了。
慕长安手腕一翻,小杂毛变出现在了她的手上。
这小家伙也不知道怎么了?
从她醒过来之后,这小家伙就嚷嚷的厉害,喂给它晶石也没有用。
一张嘴就磨人的叫个不停,“啾啾啾啾啾……”
看着它跟金鸡独立一般在她手上左右换脚的跳个不停,慕长安充分怀疑它是不是早熟?
可核金印却说,她是在找妈妈。
妈妈?
对于这个答案慕长安还真是有些懵了。
凤凰的妈妈一定是凤凰这没错。
可是她妈妈在哪?
慕长安看着小家伙低头一个劲儿的啄着她的手指,不算疼,但却痒痒的。
慕长安皱了皱眉,手指在它的头顶轻轻的戳了两下。
“我知道你是想要妈妈,可我不知道你妈妈是谁啊?她又在哪?再说了你们凤凰不都是涅盘而生吗?”
之前云一扬跟她说的火凤的故事,不也是如此吗?
凤凰涅盘,存续能量,重生之时再继承。
那这么说的话,小凤凰的妈妈……那不还是小凤凰吗?
慕长安觉得自己这个推理没错,可是核金印却给不了她肯定的答复。
——主人,我的系统中对凤凰这种物种的记载并不多,而且所谓凤凰涅盘大多都是神话传说。凤凰是百鸟之王,所以对于它叫法也有很多,物种也很杂乱。而关键在于,我的数据库中并没有凤凰的样本,也就是说,它停在传说中。根据每个人看到的不同,就能说出不同的凤凰。所以你问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那你就不会问问它?你不是会鸟语吗?
——它说它的妈妈就在这里,它之前感觉到它妈妈的气息了,所以它才这样的焦躁不安。
——找到它妈妈了?难不成它妈妈是那只朱雀?
慕长安可以想到的就只有那只红的冒火的大鸟了。
——它说不是,而且……
——而且?而且什么?
——它说那只蠢鸟根本不是它妈妈。
这还带歧视的?
小个子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竟然还看不上那只凤凰?
人家可是会吐火的,最后差点没把她烧成灰的神兽呢。
“行了,我知道你要妈妈,可我真的没有见到你的妈妈。要不这么着,你下次再见到妈妈的时候,你就使劲儿的叫,然后我就把你放出去,这样你就能看见了。”慕长安轻轻的摸着她头上竖起来的几根小胎毛,安抚的说:“你看,我呢,也没有妈妈。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可我不也长这么大了吗?而且如果有一天你能找到你妈妈,她……看到了你……应该会……很高兴吧?”
想到母亲,慕长安的心口微微刺痛。
她的母亲愿意为她而死,可慕乐菱的母亲却不愿意用一双眼睛,换她女儿的一条命。
是不是天下的母亲,并不是一个样子?
在联邦政府的统治下,时代发展很快,文明的更新速度,日新月异。
只是这种发展下的社会,却已经把人类的亲情变淡了。
一个精子和一个卵子的结合,不再是爱情,而是实验。
而人工母舱的设计,更适合受精卵的成长,也减少了人工孕育孩子的风险。
如今想来的对比,这样的时代,到底是进步,还是退步。
可是为什么她这样跟母亲没有亲情基础的人,都在最后会被母亲用生命去保护。
而慕乐菱为什么却没有这样的好运呢?
她可是一个女人受尽痛苦生下来的一块肉啊。
这大概就是人性吧。
没有人弄得清楚它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不知不觉中,她的心中突然想到一个人。
那个人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在她最危险的那一瞬是那个人救了她。
而那个人……
她心中不禁出现了一个疑问。
那个人……应该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慕长安。
痛的撕心裂肺的女孩。
想到这,慕长安下意识的捂住心口,那里好似会隐隐的发疼,可是这种疼痛却在窜动?
就好像她的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撬动着,或者说,是有什么东西要裂开了一般。
而她越是疼,她手中的小杂毛叫的越是厉害。
这小家伙现在可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闹的她脑袋都晕。
眼前的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就好像他们之间有着什么牵扯一般?
只是这种牵扯是什么,她却怎么也说不清楚。
一道人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窗外,淡然无波地目光透过窗纱静静的看着她。
眼底那墨色翻涌,深邃得辨不清他的情绪。
果然是兽丹裂开了。
小凤凰感觉到了那种同源的气息,所以才会变得暴躁不安。
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如果兽丹现在觉醒,她的命将不保。
九幽之力,现在无论如何不是出世的时候。
白色的宽袖微微一挥,一缕白光飞出,骤然打在慕长安的颈穴,一没而入。
可这个过程,慕长安却没有一点防备。
只觉得,瞬间有着一股凉意涌入了她的心口。
那一刻,慕长安心口处的疼痛突然好了很多。
她下意识的揉了揉心口,好像真的没有刚刚那么疼了?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神经痛吗?
来的快,去的也快?
而在不知不觉中,慕长安手中的小家伙也突然安静了下来。
她低头一看,却发现小家伙竟然靠在她的手指上睡着了?
小小的嘴巴还微微嚅动着。
这个阴晴不定的小家伙,之前昏昏欲睡,如今闹个不停,现在却又这么快的睡着了?
也许……亲情……对它来说,也仅仅是一种熟悉的气息,闹一闹,也就忘记了。
而忘记的,也许就没有那么的重要吧?
就如同这心口处的疼痛,虽然疼,可也是会慢慢过去的。
暮色静深,月上西楼。
水面不时的泛起丝丝涟漪,可片刻后又静的如同一面镜子,映衬着没有一丝星光的夜晚。
而这样的夜却更加的沉深了。
“现在知道她是谁了?”
巽离转头看去,身边竟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道人影,如同这夜色的暗沉。
“你怎地来晚了?”
凡尘子看着水中的倒影,“这本就是你们的劫数,无我。”
“那你又为什么会来?”
“只是闲来无事,与人作伴而来。”
巽离想了一下便了然了,“他也来了?”
“那只小凤凰闹的厉害,怕它惹事,他来告诫一下。”
小凤凰?
就是那只小杂毛九幽?
“那只凤凰是他给的?不是你?”
夜风吹过凡尘子的发间,一缕发丝贴上了他的下颚,那笑容都凸显出一种被雕刻的弧度。
“这凤凰我可给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