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妈看着对面的中年女士一副被打击到的样子，心里一咯噔。
忙笑眯眯的过去，拉着人家胳膊道，“大妹子，我是王青青妈妈陈美华，你叫我美华就行，这外面凉飕飕的，咱们进去说……”
对面女同志平时应该是个严肃的，这会儿听王妈妈热情的介绍，想要笑一下，最后却只是嘴角勾了勾。
“美……美华，我是厂里的工会主席刘慧英，办公楼在这边，你们跟我来。”
陈美华边走边拉家常，“本来我们要早点儿过来的，这不今儿需要去京大报到，我们就耽搁了一会儿时间，妹子你们久等了吧？”
刘慧英诧异的看了王青青一眼，“王……王厂长考上京大了？”
“是啊，我们家青青从小就学习好，这不大学恢复招生以后，直接就考上了京大的研究生了。”
说完还爽朗一笑，“我跟她爸爸都是两个大老粗，没想到闺女还能考个全国状元，可真给我们长脸了。”
王妈妈这时候难得的高调一把，把闺女厉害的一面显示出来，不然年纪轻轻的总有人看轻了去。
她这一番话确实有奇效，刘慧英本来以为王青青考上的是京大本科生，就对她的能力认可了不少。
哪想一听说她小小年纪居然就要读研究生了，还是全国最厉害的状元，这心下一点儿都不担心了。
这会儿人们对京大那可是崇拜的很，一个京大研究生给他们当厂长，那可真是高攀了。
毕竟王青青研究生毕业以后，最差也是去那些效益好的大厂从副厂长级别做起。
她们这样快要即将倒闭的厂子，人家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她们厂子这次也许真的要起死回生了，想到这里，刘慧英脸上泛起了真心的笑意。
*
这厂子虽然是王妈妈出钱买的，但她还真是第一次来厂子里。
她这次买厂子属实是个意外。
本来她去房管所，是看有没有合适的四合院，给两个儿子各买一套。
没想到居然听到里面工作人员说有一个厂子要卖，她想都没想就直接表示要买。
听她这么一说，当时所有工作人员都朝着她看过来。
这事儿直接惊动了房管局的局长，再三确认她真的要买以后，给她做了一个详细的问询。
买厂子不同于买住宅，需要审查政治背景。
因此，工作人员把她信息登记上以后，审查了好些天，才通知她今天过去签字。
*
这个厂子别看现在很是萧条，但是真的挺大，刘慧英带着一行人从厂子门口走了有五六分钟，才到了一栋五层的办公楼。
只见面前这栋楼房，跟王青青以前见过的青砖房子不同，它整体都是用深红色的砖修建的。
哪怕经过岁月的打磨红墙已经变的斑驳，但是看起来仍然气势恢宏，仍然能从这里一窥当年多么的红火。
看王青青驻足打量，刘慧英怀念的说道，“这办公楼当年是京市第一座红墙楼房，苏国专家花费了大力气来修建，唉！哪想……” 现在只能矗立在这无人问津的厂子里。
办公楼外面看着齐整，里面也不遑多让，地面上铺着带有繁复花纹的地砖，整个楼道都是拱形的，上面绘有一些苏国和华国无产阶级革命建设时期的壁画。
每个办公室的门都各有不同，有的镶嵌着五颜六色的玻璃，有的上面绘满了浮雕……
这里看起来根本不像一栋办公楼，反而像一个艺术画廊。
他们跟着刘慧英一层一层的参观过去，直到上了五楼领导办公区。
这里又是另一种风格，一上五楼首先看到的是一个足有两百平米的大厅，大厅的穹顶是典型的圆弧形西式风格。
上面有气窗开着，阳光正好从上面洒下来，把整个大厅都照射的很明亮。
大厅里面摆放着很多办公桌，显然这里原来是一大片办公区。
“这儿原来是领导们的机要秘书的办公区，曾经有几十人在这里。” 刘慧英说道。
“需要这么多秘书吗？” 王妈妈充当了一回大家的嘴替。
“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们厂原来主要是做出口的，生产的产品会卖到全世界五六十个国家和地区，这每一个地区都有一个机要秘书，负责跟领导对接。”
她环视一圈，怅然道，“那时候，这里的电话铃声此起彼伏，一天都没有个停歇的时候……”
王青青咋舌，这厂子原来的产品看来真的非常好，她的好奇心完全被勾起来了。
陈美华左看右看，怎么感觉这一层没有其他人在，不由问出声，“刘主席，五楼没人办公吗？”
刘慧英脸色忽然灰暗一片，咬牙切齿的道，“本来厂长勉强还能维持下去，哪想季长根那个王八蛋不做人，带着厂里的技术和一众领导集体跳槽去了京市化工厂。”
季长根原来是这个厂子的厂长，眼看着这里前途渺茫，就走关系调去了化工厂当副厂长去了。
人往高处走，是人之常情。本来这也没什么。但是让人不耻的是他临走还带着厂里的救命稻草一起离开。
直接导致厂子停摆，产品从此卖不出去，工人们的工资完全发不出来。
这半年来，有能耐擅长专营的职工，基本都找好下家调走了。
只剩下一些年老的和没关系不擅长专营的，靠着政府的接济，每月领着六七块钱的保底度日。
刘慧英其实也不是没人挖，是她自己不愿意离开的。
她当年走投无路的时候，是老厂长把她留下，之后也一直栽培她，所以哪怕老厂长去了，她也一心维护厂子。
看着刘慧英沉浸在灰暗的情绪里，王青青转移话题，“刘主席，可以带我去实验室看看吗？”
厂子目前没有人气，没有效益，在王青青看来都没有关系，只要研发跟的上，厂子就能起死回生。
对于化工生物厂子来说，实验室那就是主阵地，不容有失。
刘主席听她要去实验室，欲言又止，看着不太想让她们过去，不过她像是破罐子破损了，也没说什么，直接朝大厅里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