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生大概能够预测到这次谈话的场面。美里语重心长,少年则认为只要干掉使徒就好,最终的结局将是不欢而散。这不是谁的错,谁都没错。美里尽职尽责,她作为一名指挥官而不是家人或者别的什么角色,她必须要获得一名听话的部下才行,她这样做已经很给情面了,不但看在司令的面子上,更是看在少年为此的付出上面。
少年也没错,她的角色并非士兵,事实上他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是士兵,因此他的角色是儿子是孩子,也可能是学生。他的心情大体上同孩子完成大人交代的作业就好差不多。他很不服气,事实上任谁在这个位置上都会觉得不服气,既然已经付出了那么多,忍受了被刺穿腹部的痛苦,忍受双手被灼烧的痛苦,完成任务,为什么要被责骂?这不是你们这些大人希望的结果吗?已经做了够多了,不愿再听命行事。
更何况,特意识到,连续两次的成功,虽说第一次是EVA自己的暴走,还是让少年的自信心在不合时宜的时机,以不恰当的方式膨胀,结果嘛,必然不会有多么好的结果。
少年出走了。这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虽然美里很沮丧,事实上这个美丽的女子,用她自己的方式表达了沮丧的心情,那就是一杯又一杯的啤酒,她一边吃解酒药一边喝酒,这是一种让人难以忍受的体验。她是在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看着让人心痛。他很像去安慰她,却明白时机还不成熟。
晨生亲自指挥对少年实施监视,并上报了少年出走的结果。没人表示异议,也没有人表现的特别关注。大部分人以旁观的心态看待整个事件,毕竟是司令的儿子,大人物牵扯在内让事情变得更加麻烦。似乎只有美里真心为少年着想,也因此晨生把她排除在监视员名单之外。
“为什么?我可是他的直接领导人。”
“你没有养育的经验吧。”
有一瞬间,美里露出了畏惧的神色,随后她嘴角带上讥讽,“我不想被如此年轻的你说教这个问题。”
晨生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你太关心他了,却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这样一个少年。所以至少让曾经是一名少年的我来处理此事。”
他转身离开,很明白美里会气的用脚踹铁皮更衣橱,并且预测到了后勤部门需要采购一个更衣橱。
他亲自参加到了监视的行列,部位别的,只是希望更接近少年的视野,去看待问题,他想要了解少年,想要获得他的体会。这样的体会很重要,他相信体会少年的情绪将会影响到世界的结局。
少年花了一整天时间坐在城市轻轨上。他坐在拥挤的车厢,随着车厢逐渐变得空荡又变得拥挤,他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把耳机塞住而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间或有同龄人头来厌恶的目光,甚至是同龄女生的厌恶,如果是普通少年面对这样的讥讽一定会生气,至少会避开,少年却没有,他呆呆的无神的眼睛聚焦在极远处。他的心不在车厢里。
轻轨停止了。少年起身,他并非无处可去,而是选择了一家通宵影院。看他不假思索的样子,并非第一次做这样无意义的徘徊了,少年的心封闭过多少次,亦或者他只是间隙的敞开心扉。晨生如此思索着。
电影上映的内容是第二次冲击发生在南极洲的故事。影片的内容荡气回肠,让晨生联想起卡哈啦沙漠中,雅各布的经历,不过他更多的注意集中在少年身上。他呆呆的望着银幕,身边有情侣也有流浪汉,反正看通宵电影的大多不是生活规律正常的人。
最可怜的是,即使在不正常者中,他也属于最显眼且最不正常的一个。
电影结束,他同流浪汉一起被赶了出来。漫无目的的游荡,他选择了在城市周围的山野中步行。
少年走了整整一夜。
“哒哒哒...呯...啊!大...大佐不要管我,你先走,我掩护!”,另一个少年熟悉的声音出现。真嗣寻声找到的是他的铜须,剑介,一个眼睛仔,超级军事迷。
无所事事的真嗣看着眼睛仔一个人扮演敌人、战友和英雄,看着他不断的摔倒、匍匐有时还有留下遗言的感人一幕。他没有嘲笑剑介,也没有融入他,只是在旁边看着。
“我有时候会在这里玩,很高兴有人能来,我还以为只有我会做这样的远足。”
两人的话不多,他们的共同点也只有孤独这一项。
两人聊了些东南西北的东西,然后他们在剑介帐篷里睡着了。
外边下起了细雨。晨生接到了来自于司令部的指令,让他把少年带走。
晨生带着一群黑衣人出现。真嗣早已料到般同剑介告别。
让人有些意外的是,眼睛仔似乎想要为真嗣出头,似乎还进行了激烈的思想斗争,终究没有把想说的说出口。
真嗣似乎没有预期会有人帮他,很平静的接受了被找到的事情,也很平静的回到本部,在司令官的注视下坦然面对。
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他那种拒绝和无所谓的态度。晨生看了看美里,她破天荒的衣衫凌乱,这是两天没回家了?“你不用那么折磨自己,这不是你的错。”
“哼,是你的错!”
“......”,他有直接给不知好歹的女人来一下的冲动。不过他很清楚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绝对不能让少年离开。
“如果你不想做,没人让你做,离开吧。”,他的父亲,也是NEVRE的司令,说话依旧那么决绝。
晨生没有把对话听完,他知道美里还会做最后的努力,不过那都是无用功,他们不了解真嗣,也不想去理解他,就妄图得到他的认可,这是不可能的,更别提真嗣是个内向而固执的人,这样的人从某种意义上可以看做最坚定的一类,要想得到他的认同,可不那么容易。
晨生找到伊莉莎,并且通过少女找来东治和剑介。
他告诉三人,真嗣很伤心,他马上要离开了,需要有人安慰。东治似乎已经听剑介提起过这件事情,“你当时应该冲上去同黑衣人搏斗,让真嗣明白他还是有自己人的。”
“别说蠢话,我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对付的了那些大人,更何况他们还是专家。”
剑介让人意外的是个现实的家伙,至于东治,倒是个表里如一的热血直男。晨生一边得出这样的评价,“没关系,你们同他道别就好,他现在需要你们。”
“我能做什么?”,伊莉莎抬眼问道。
“你告诉他,他很棒,让他知道失去他这个朋友让你很难过就可以了。”
“可他不是我的朋友。”
晨生有种抓头的冲动,两个男生一脸困惑的看着他,“不要这样看我,成人的世界就是这样,有时候必须用谎言来弥补条件上的缺失。”,他叹了口气,“反正你也得同真嗣道别,同他随便谈些什么都行,别过分冷场了。”
一如晨生的预料,谈话的解决是真嗣放弃驾驶员的位置,他将会被送回原籍。晨生让少女和少年们送行,自己跑去见美里。
他在酒吧里找到了她,美里的面前堆了许多啤酒罐子。
“果然在这里,你这是在做什么,借酒消愁?”
“你是来看笑话的吧。”
“当然,我是来看一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你个混蛋!”,她举起啤酒罐子,做出随时扔过去的模样。
晨生同她对视,以外的看到想要哭出来又强忍着的表情。
他心软了,“哎,你呀...你知道吗?他不是在抗命,而是拼命的想要向同学们证明,他不是胆小鬼,为了保护他们的生命,他愿意付出一切,他想要证明自己是个勇敢的人。”
美里疑惑的看着他。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他不是军人,从来都不是,他留下来并不是想要参军,他想要得到父亲的认同,认同你懂吗?”
美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随后她风也似得消失了。晨生拿起她留下的啤酒罐子,仰头灌下半杯,“真是的,要是这样还留不下来,也怪不得我了。”
“先生,她的账单,你一起付吗?”,酒保的话让晨生咬到了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