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檀在屋里听着哗哗的流水声。
这明明是他该干的事情啊。
若屹一个大少爷,现在在干什么?在厨房洗碗?
白檀在门口蹲了很久,直到厨房的动静消失,他才躺回床上,不知道闭着眼睛躺了多久,白檀翻来覆去,仍旧异常的清醒。他反反复复的想,自己怎么会这么难过,为什么听到若屹不把他当兄弟那么难过。
可能觉得自己不被别人重视是会不好受。
但如果是许哲这么跟他说,他是断然不会有这种感觉的。
....为什么若屹…..为什么他说什么都那么当真...为什么......他说什么都那么在意。
·
翌日,若屹下楼没看到白檀,白苒说他先走了,还说不要叫醒他。
他在躲。
若屹也没心情吃早饭了,提起书包就出了门。
刚踏进教室,一堆人在他位置上围着,他皱起眉头,瞧着白檀把人堆扒开,嘴里说着:“好了好了散了吧,有什么好看的,我没事。”
“!”
若屹瞳孔瞬间怔大,人群散开后,白檀苍白的脸显露出来。他头上缠着雪白的纱布,纱布上还渗着血迹。
若屹一下子就慌了,他跑过去抓住白檀的胳膊,焦急的问道:“怎么回事?”
白檀似乎没反应过,他愣着,没说话。
若屹的手更紧了,又问了一遍:“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有点颤抖。
白檀知道自己挣扎不过若屹,干脆就让他抓着,心中还在怄气,他不想跟若屹说话。
许哲打破僵局:“他妈的被别班男生用球砸到了,球上不知道哪来的玻璃渣子,不会打球就别打,真没水平。”
“哪个班的。”
若屹声音很淡,就好像在问“今天吃什么”,但只有他自己清楚,心口的怒火灼烧着全身。
这么大的口子,得多疼。
白檀知道若屹生气了,回应道:“你问哪个班的干什么,人家也不是故意的。”
若屹轻轻扯了一下白檀的胳膊,压制着自己的火气说:“不是故意的球好端端的往人头上砸?不是故意的球上会有玻璃?白檀,你有没有脑子?”
白檀被骂的脸上一片呆滞,好像被砸的是若屹而不是他:“那你想干嘛?去跟人家打一架啊?”。
“是。”
若屹看着白檀的眼睛,没有任何犹豫的脱口而出。
“………”
窗外的斜阳恰到好处的落在若屹漆黑的双眸里,交映着迷人的虚光,他完美的脸型紧绷着,有着一丝放荡的帅气。
白檀心中一丝触动,明明昨天说不把他当兄弟的也是面前这个人。
为什么他总是能被若屹牵动着情绪呢。
若屹接着又说:“你受的伤,他也得受着。”
白檀鼻子酸酸的,眼神纠结又茫然。
许哲突然一惊:“檀哥,我觉得若屹说的有道理,那人可能是故意的,你快说他是谁,兄弟给你报仇去!”
旁边的女生也都跟着起哄,说要去找他报仇。
白檀不耐烦的低吼:“你们闹什么啊,报什么仇,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也已经给我道歉了。”
若屹没说话,沉寂的盯着白檀头上的伤口,就这一会,纱布上的血迹晕染的更大了,他咬着侧牙,将书包摔到桌子上,跑了出去。
白檀一慌:“若屹!你干什么去!”
若屹跑的很快,白檀没拦住,刚要去追,许哲抓住他的胳膊:“檀哥,马上上课了,别追了,他又不知道是谁砸的你,不会去闹事的。”
白檀烦躁的冲周围人吼道:“都散了散了。”
他扯出胳膊,步子还没迈开,班主任从前门踏了进来,她看着最后一排一堆围着白檀的女生大吼:“都杵着干什么呢,不知道快上课了吗?”
班主任带着黑框眼镜,一脸尖酸刻薄的样,班里的人大多数都怕她,她还特别喜欢叫家长冲家长发牢骚,人送外号“告状姐”。
看着告状姐一脸怒火,大家都迅速的跑回自己的位置,白檀也只得乖乖坐好。
上课铃响起,告状姐扫了全班一眼,问:“若屹呢?”
白檀侧过脸看着旁边的空位子,没说话。
全班都没说话。
许哲见没人吭声,做了个出头鸟,他道:“他跑出去了,不知道干嘛了。”
白檀把手举了起来,嘴里嘟囔着:“老师,我去抓他回来吧?”
告状姐听到若屹跑了还挺淡定,她喃喃道:“抓什么抓,公子哥儿,管不了,你坐好吧,头什么样了还想着乱跑?”
白檀只能灰溜溜的把手放下,睨着若屹跑出去的后门。
·
若屹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节大课间了,全班都在操场跑步,白檀因为受伤了没下楼,一个人趴在位置上发愣,须臾,后门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他望过去,若屹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撑着后门。
白檀一惊,起身问他:“若屹,你跑哪里去了?”
若屹手中提着个透明袋子,白檀眯着眼睛看了一会,里面是纱布、棉签、药膏、还有几盒内服的药。
他走回位置,把白檀摁到凳子上:“坐好。”
白檀注视着若屹手里提的东西,心口酥麻麻一片,他颤抖着问:“你跑出去….就是去买这个了?”
若屹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嗯,抬起眸子轻轻把白檀头上的纱布一点点拆开:“这么大个口子,你就只用纱布包着?不怕留疤吗?”
白檀侧过头,眼睛中闪着光彩:“我又不是女孩子,留点疤怎么了。”
“这是留疤的事吗?疼的不是你吗?”
若屹视线一沉,看着那长长的一道血痕,心疼的尾音都带着抖动:“白檀.....别跟我闹了好吗,就这一次,就这一次没跟你一起来学校……..你就被砸这样。”
白檀低着头,小声嘟囔:“说的好像我离不开你一样。”
若屹的脸微微抽搐,他道:“你为什么总是曲解我的意思,昨天也是,今天也是。我只是想说,你可以多依赖我一点。”
“……..”
白檀抬起眸子,看着若屹用棉签蘸了药膏,轻轻往他的伤口上擦去。
他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控制不住的一颗一颗往下坠。
应该是伤口太疼了。
若屹驻足了半秒那晶莹剔透的泪珠,小心翼翼的把止血贴贴到白檀的额头上,手顺势划过白檀的脸颊,把他的眼泪擦掉。
“哭什么。”
白檀小声抽泣着,眼睛红了一圈。
若屹克制着自己没把他揉进怀里,眼神愈发晦涩难辨。
白檀抓起若屹的胳膊,用他的袖子把自己的眼泪擦干净,翁声翁气的说:“怎么就是我依赖你?都是男的,你....你怎么不依赖我一点。”
若屹愣了一会,接着轻轻笑了一下:“那我以后就尽情依赖你了,”他顿住,接着说:“好吗?檀哥?”
白檀听见檀哥两个字直接笑出了声。
班里广播放着的跑操音乐嘈杂迷乱,阳光洒在若屹细碎的发梢上缀满了簌簌光点,他的眼睛染上了笑意,看着白檀的侧脸,勾了勾唇。
终于哄好了。
·
明天就是周六,下了课,白檀和若屹走在回家的路上,微风轻轻吹动,路灯将小道照的明亮,两人并肩走着,谁都不先开口说话。
平静的街道突然响起一阵手机铃,若屹将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看了眼备注,没理会,又把手机塞了回去。
上显示着:妈
白檀问:“怎么不接?”
“她大概又要劝我跟我弟好好相处,”若屹道,“我不想。”
白檀点点头:“如果是我,我也不想。”
他偏过头看向若屹:“他一个私生子,住在你家,还跟你共享父母,谁愿意跟别人分享爱啊。”
若屹倨傲的勾唇一笑,道:“我愿意啊。”他眨了下双眼,“我愿意把我的爱分享给你。”
“……..”
白檀心跳飙升到极点,耳垂有些热了:“......肉麻死了...”
若屹忍俊不禁,刚想说点什么,手机又响了起来。
白檀被吵的心烦,用手指把手机夹了出来,说:“接呗,万一真有急事呢。”
若屹道了句好,白檀随手划了下屏幕,接通了电话。
手机那头响起两秒嘈杂声,接着若屹妈妈的声音传了出来:“喂?阿屹,刚刚怎么不接电话?”
白檀抬着手,把手机举在若屹的嘴边方便他讲话。
若屹怕他累着,将手机接了过来:“没听到。”
那边沉默了两秒,声音变得有些难过:“你怎么还是这副态度,妈妈会害你吗,三个月没跟妈妈联系,我要不给你打电话,你是准备自己一个人过一辈子吗?”
若屹不为所动:“有什么事你就说。”
靓谦叹了很长一口气,说:“明天不是放假吗,你回来一趟,你弟弟要给你道歉。”
若屹冷淡道:“不去。”
他刚准备挂掉,白檀眼疾手快的将手机夺了过去,咧着嘴道:“阿姨你好,我叫白檀,是\\\"阿屹\\\"的同学,您放心,阿屹会回去的,我跟他一起。”
说完,白檀才摁掉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