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子时,去这里。”苏恩曦拿着遥控板按了一下。
电视屏幕上在播放《还珠格格》,紫薇和尔康缠缠绵绵的声音还在外放,但画面已经转变成了一张3D地图,延伸至地下。
“那里放着什么?”
“诺顿龙侍的尸体。”苏恩曦说:“一具尚且完好的古龙的尸体,具有相当高的研究价值,由于龙尸过于巨大,所以并未运送到卡塞尔学院总部,而是放置在叶家的地下仓库里,老板说,他在那里等你。”
“我明白了,要带着龙鳞和硬盘去对吧。”路明非摸索古铜色鳞片的外表,冰冷光滑,就像在摸一块铜锭。
“对,凭借你的‘S级’学生证,大部分的门禁权限都会向你打开,你可以直接去找你的好兄弟叶胜申请,作为夔门计划的参与者,你有这个权利去参观那条龙尸。”
“这么简单么。”路明非说:“那到了那里之后要干嘛,不会让我把龙尸偷出来吧。”
“不需要。”苏恩曦又拿出一块雕刻着青山的古朴砚台,“还有,把这个带上,”
“每次都搞得神神秘秘的。”路明非皱着眉。
这小子爱当谜语人的习惯总是改不掉。
不过他心中已经猜到几分,到底要如何完成他和路鸣泽的契约。
...
夜晚10点40,叶家大院。
叶胜和看门的门房打过招呼,把路明非领入门。
进门后是相当古朴的装饰,青砖绿瓦,穿着长袍马褂,杵着黄金龙头手杖的老人从门前经过。
叶胜毕恭毕敬地行礼,路明非也学着叶胜向老人请安,但礼节并没有叶胜所做的那么繁琐。
毕竟他只是来客,只需行客礼。
老人家朝着叶胜点点头,杵着手杖远远离开了。
“这是我们叶家的族老,今年都126岁了。”叶胜带着路明非继续往里走,穿过古色古香,挂着红灯笼的走廊。
“126,那不是和昂热校长差不多大。”路明非想着刚才那位老人步履蹒跚的样子,随身还携带有两个年轻侍从,和昂热校长健步如飞的模样相差甚远。
“比昂热校长还要小几岁。”叶胜说:“所以说昂热校长是屠龙界的传奇啊,和他同一批的混血种死的死,老的老,只有他还活跃在第一线。”
“说实话,我第一次看到昂热校长的时候,还以为他只有五六十岁,结果年纪比我想的大了一倍不止。”路明非感慨的说。
“谁不是呢?”叶胜停在一扇有人看守的门前,“就是这儿了。”
叶胜拿出他的执行部总监身份卡,路明非则是掏出学生证。
“身份验证通过。”
一个画风很奇怪的电梯打开了,宝蓝色的棉布帘子,檀木雕刻的百灵鸟装饰,红色的中国结,这些装饰放在一个现代画风的电梯里,给人的感觉很奇怪。
两人进入电梯,叶胜按下-10层的按钮。
“老家伙们本来是不同意在族地里安这些科技设备的,他们认为这些机械会有损家族的气运,坏了风水。”叶胜说:“后来见识到飞机大炮的威力,在枪械成为混血种战斗的主要兵器后,他们才意识到时代变了,才终于从固步自封里走出来一点,施工建造了地下仓库。”
“时代确实变了啊,还是枪杆子好使,刀法耍得再溜,百来人往那一站也只有死路一条。”路明非说。
“话是这么说,但对付纯血龙类还是得精英啊,你看我们在三峡那次,鱼雷也不好用啊。”叶胜笑着说:“那玩意把直升飞机都当成零食嚼的,要不是你,我们都得葬身龙口,变成它的排泄物。”
电梯门打开,黑暗中涌起乳白色的雾气。
“戴好面罩。”叶胜走出电梯门,从墙边取下挂着的防毒面具,“我们在这里放置了大量的水银,以你的血统这点水银蒸汽对你应该没什么伤害,但吸多了总是不好的。”
路明非点点头,把面罩戴在脸上。
“‘夔门’计划后,那条龙尸被曼斯教授移交给叶家保管,但这里终究只是一个地下仓库,不具备研究条件,只能保存。”叶胜在前面带路,明亮的灯亮起,“那具龙尸实在太大了,卡车都装不下,我们运过来都花了好大的功夫,不过这些开销由诺玛向学院的财政报销,我们没出钱,还赚了一笔保存费。”
“本来预计是11月份把它运走的,但后来学院那边好像又出了什么意外,计划又往后推了。”
地面刻的深槽组成了八卦图案,液态水银在深槽中流动,八卦阵的中央,巨大的龙尸趴着那里。
这是炼金矩阵,可以通过流动的灵激发某种炼金效果,镇压尸体,水银对龙类来说是剧毒,在炼金学上有相克的效果。
在尸体上还贴着很多黄纸符,纸上有用朱砂写的符咒。
怎么说呢,不贴还没什么感觉,一贴上去,就感觉这玩意仿佛下一秒要活起来一样,有点渗人。
“好像僵尸片啊。”路明非说。
“我也这么觉得。”叶胜摊摊手,“但是老人们说这些符咒有封印的效果,我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反正卡塞尔的教科书上没教这些。”
“也许这是咱们中国混血种的特技,说不准还有人会炼造龙尸当傀儡呢。”
“要真能炼,那还不得上天了去,要我说,这就是迷信。”叶胜摇摇头说:“不过话说回来校长为什么要你来看这具龙尸啊,我记得前几天我才提交了报告上去。”
“就是让我侦查一下你们保存情况好不好嘛,万一你虚假报告呢?”
“那路专员,你觉得我们的报告怎么样?”叶胜站在灯泡下,忽然笑了。
他的笑得很是僵硬,像是一个蜡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阵阴风不知从哪里吹来,黄纸的符咒随风飘动,八卦阵上的水银泛起涟漪。
原本明亮的灯忽然开始闪动,忽明忽暗,什么东西哐哐哐地响起来。
叶胜的脖子朝下扭动,转了180度,女人的唱戏声传来,一开始还只是一个人的声音,唱到后面,到处都有嬉笑声,陪唱声,哭嚎声,一听之下仿佛有千百人。
防毒面罩从叶胜的脸上掉落,露出他惨白的脸,只有白仁的眼,眼底渗出鲜血,还有漆黑如墨,向外流淌着淤泥的血盆大口。
他的脖子伸长,像是蛇那样扭动。
下一秒,灯光熄灭,然后又瞬间亮起,叶胜的身影却消失在原地,一切归于平静。
路明非叹了口气,抓住了那只即将要触碰到他后背的手。
触感粗糙干枯,没有水分,冰冷无比,像是死了很久的干尸的手。
屈膝,下蹲,双手擒拿,腹腰合一,肌肉绷紧。
一个非常标准的过肩摔。
“哎呀!”那人似乎是没想到,发出了惊讶的叫声。
随后变成一声惨叫,似乎摔得不轻。
果然是这家,路明非看着穿少数民族衣服的路鸣泽,搓搓手,逮住这家伙的衣领,右手高高抬起,对准肉最多的屁股。
“终于让我逮住你了!”手掌高高地挥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打了一下还没完,他的手再次抬高,然而某人却开始叫停了。
“等一下,哥哥!”路鸣泽伸出手掌,严肃地说:“我们是来干正事的!”
“干正事你还装鬼吓唬我是吧!”路明非丝毫不犹豫,手再一次拍到路鸣泽的屁股上。
“哎哟!”
装鬼?我见过的死人比你吃过的饭还多。
死人堆里我都睡过觉,会怕这玩意?
真有僵尸来了,也先得问问能不能抗得下楔丸的刀刃。
就算抗的下,还得想想能不能跟得上我的speed。
路明非看见有异常就知道是某人在捣鬼,这小皮蛋,真的是一点都不学乖,要换以前,恐怕刚才戳那一下心脏病都得给吓出来,多半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紧闭双眼乞求僵尸大哥吸他血的时候咬轻一点。
“叫你装神弄鬼!”
“叫你玩美少女养成游戏!”
“叫你装神秘!”
路明非每喊一下就要打一下路鸣泽的屁股。
路鸣泽似乎很倔强,硬是没出声。
路明非皱着眉,拍拍手站起来。
“这次就先饶过你,下次再来这一套,可没这么简单结束了。”路明非取下背上的包。
他来的时候带了两个包,一个装着龙鳞、砚台和老唐的电脑硬盘,一个装着楔丸,机械义手已经事先安装上了。
“下手可真狠啊...”路鸣泽揉了揉屁股,站起身来,看向路明非,叹了口气。
“东西都在这儿了。”路明非把东西都一一拿出来,放到地上,“叶胜呢,他去哪儿了?”
“放心,他在安全的地方。”路鸣泽盘腿坐在地上。
“所以,我们要怎么把老唐救回来。”
“你不是已经有猜测了么?”
“真的是那样么?你的能力有这么大?”路明非也盘腿坐在路鸣泽的对面。
“不,这不是我的能力。”路鸣泽摇摇头。
“那是谁的能力?”路明非询问。
路鸣泽闭口不言。
“汉朝时诺顿化名的李熊是被刘秀的军队所消灭,所以你让我去看《光武帝刘秀》,《诗》,《书》,《礼》,《易》,《春秋》,这是四书五经中的五经,五经之名定于汉武帝,是刘秀的六世祖,上面记载了一些古代的风俗,这龙鳞,是诺顿拥有巨大龙躯时的残留,而这硬盘,是诺顿作为老唐的残留,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个砚台,应该是康斯坦丁的东西吧。”
“完全正确,哥哥,没想到你现在变得这么聪明了,弟弟我还真是刮目相看。”路鸣泽连连拍手。
“好歹我今年的成绩单也是一片A。”路明非说:“别扯开话题,电视剧和书,应该都是你要看的东西吧,毕竟你给我的任务,是‘过一遍’,不用理解内容,所以你一直在我身体里面么?”
“可以这么理解。”
“我也是龙么?未苏醒的龙王?”路明非侧头看向了那具龙尸。
“如果我告诉你,你就是龙王,马上你体内的藏了千万年的记忆就会苏醒,然后‘路明非’这个人格就会消失不见,你会怎么样?”
“我就在这儿,我所经历的一切自然不会是虚假。”路明非摇摇头。
“很好的觉悟,永远记住你说的这句话,还有,不用担心会有一个人格苏醒把你给消灭,这事永远不会发生。”路鸣泽无声地笑了,“还记得我们的契约么,当我们的交易结束时,你的生命归我。”
“所以当我的生命归你的时候,你就会鸠占鹊巢,借尸还魂,然后复活么?”路明非嘟囔着:“这是哪门子的NT夺舍之法,抢别人身体还要别人同意的。”
“这可不是夺舍,我们本就是命运相连的兄弟。”路鸣泽抚摸龙鳞的表面:“闲聊到此结束吧,子时已到,该上路了。”
龙鳞、砚台、硬盘,包括龙尸,泛起耀眼的光泽,路明非是身体也在发光,并且最为强烈。
“为了布置舞台,我可是花了不少功夫。”路鸣泽的声音透过刺眼的光芒传来,“诺顿准备好的卵就藏在白帝城的宫殿里,但具体在哪儿需要你自己去找,一个时辰,取回那个黄铜罐,我们的第一个契约就能完成,我帮你找了一个搭档,我们只有一个游戏币,失败了可就没有第二次了,加油,哥哥。”
...
长桌上燃着油灯,他猛地惊醒,从床上下榻。
火烛照亮了他的脸,眼里透着疑惑,他看着桌上的官帽和发髻,若有所思。
他披上上夫子和执事百官所穿着的长冠服,拿起油灯,推开带有纸窗的木门,来到走廊。
两个身披重甲的士兵手持红缨长枪守在门口,对他行礼。
淅淅沥沥的雨丝正从屋檐滴落,空气阴冷,道路潮湿,走廊上燃着火把,望过去,能看到巡逻的士兵。
“这雨下几天了?”他问。
“回李熊大人,这场春雨已经下了四天。”士兵恭敬地说。
“春雨么...”他抬起头,把油灯拿给士兵,负手而立,走到屋檐边,伸出手,雨水滴在掌心,却是冰凉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