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击退敌寇之日,便是余将军为国捐躯之时!
金绵绵的手紧紧攥成拳,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天机阁安排的命数,但只要有她金绵绵在,这命数就不作数!
既然余将军收了她这个义女,疼她护她,为人儿女的,又岂能看着父母身处险境无动于衷?
冷墨夜将金绵绵的手握在掌心,在她的额间留下一吻:“娴妃待会儿便到了。”
金绵绵起初不信,但在见到去而复返的娴妃时,便信了。
冷墨夜料事如神。
娴妃进门打量了一眼四周:“看来世子也是个忙人。”
金绵绵的眉头动了两下,懿王府里不安宁,冷墨夜须回去一趟。
娴妃动作优雅地拿起茶杯轻啜,金绵绵也索性缄默地坐下陪她,娴妃看上去慢斯条理的,金绵绵却是从那一双温柔的眼眸之中看出了几缕心焦。
“听说,名震天下的扶陵公子都为你求到国师面前了?”娴妃浅浅道。
金绵绵知道,娴妃要说的,并不是这个,既然娴妃不着急,她便也不着急。
“也不知是谁传的消息,娴妃娘娘当做笑话听听便好。”她道。
娴妃的一张脸艳若桃李,波澜不惊:“我爹娘认你做义女,你便不用称我为娘娘,与阿良一样,唤我姊姊吧。”
“姊姊。”金绵绵垂下眸子。
“嗯……”娴妃看着金绵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既然阿妹说是笑话,想来是本宫听岔了。那……你与冷世子两情相悦,这可是娘亲口与我说的,这点总不会差吧?”
见金绵绵点了点头,娴妃又道:“既然两情相悦,那还不准备成亲吗?冷世子文武双全,相貌出众,阿妹你可要紧紧攥在手心里啊!早些成亲,也早些安心。”
听到此处,金绵绵总算明白了,从娴妃的第一句话,就准备了圈套等着她。
娴妃一出口,冷家老太君差人来问定亲一事的缘由似乎也找到了,想来余将军出征一事,娴妃早有准备。
金绵绵掀起眼帘看着娴妃,神色认真:“姊姊,我的婚事,不急。姊姊这次来找我,不会是因为这件事吧?姊姊若是不想义父出征,我有的是办法将义父留在锦城!”
她的眼帘低垂掩去满心的颓然,雷神爹爹身亡,她又有什么意思成亲?
娴妃的脸色微变,她没有料到金绵绵如此通透,继而双眸被水汽渲染,滢滢透出万般的凄凉。
“好阿妹,既然你唤我一声姊姊,我便以姊姊的身份与你交心,
余家百年将门,从祖父开始,便投身沙场为国征战,爹爹兄弟七人,皆战死沙场!小叔身亡那一年,才十一岁!
马革裹尸,被埋在他乡。
其余叔叔伯伯,连尸首都未见到!
爹爹常说,余家既食民之禄,便要护民安康,否则心不能安。
皇上看重皇权,余家早是他眼中毒翳,这一次封我为后,只为了更好地控制余家,然而他还不放心,爹这一去,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爹爹年过半百仍然披甲上阵,所为的又岂止是国丈这一虚名?
余家祖训:为将者,为的是阻挡敌寇,为的是守住边疆,守数十万百姓的安居乐业,守国之长盛不衰!
爹爹此次出征,早就猜到了结局,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但为人儿女的,有哪个能眼睁睁看着父母送死?
若当真是为国家大义,本宫自当竭尽全力相助爹爹,不败我余家之风,然而爹爹征战半生,一身的傲骨,死于沙场死于病榻,怎能死于蝇营狗苟宵小之辈的算计当中?!
你的婚事,你自己可以不急,但余家却是急!只有我余家与冷家结亲,冷世子才能名正言顺去帮爹爹。”娴妃的话未说完,早已泪流满面。
她知道若是爹爹在,一定不允她来!皇上的话就是圣旨,爹爹那般迂腐的,定会说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可他若是死了,娘怎么办?余家怎么办?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根本撑不起余家!
“姊姊,义父身边的上官家二子,可以相助义父。”金绵绵道。
二虎虽没有多少谋略,但论起保命的本事,绝不亚于她。
娴妃的唇瓣勾起了一瞬,很快便垂下:“六公主驸马的胞弟,骁勇善战,是不可多得的好儿郎,听说他成亲了,爹爹不忍心带他。”
余禄荣原本就是个爱妻如命的性子,又怎会做拆散别人姻缘的事,况且这一次是去送死,一条人命能解决的,无需多搭上一条命。
金绵绵沉默,上官家势单力薄,又是刚刚兴家,正是无所依仗之时,皇上用得最放心。
这一次征战过后,二虎一定会得到重用!
余将军,是个好人。
娴妃抿唇,一双玉雕般的手覆在金绵绵的手背上:“阿妹,姊姊就这一个父亲,你帮帮我,可好?”
沉默良久,金绵绵抽出自己的手:“姊姊,即便我同意,那冷家会同意吗?”
凡间成亲之事繁琐,她一个抢亲都筹备一个多月,成亲岂不是更麻烦?哪里是短时间能够办成的?
“阿妹这些都交给本宫,你若是同意,本宫现在就为你筹备婚事,你们今晚便成亲!”娴妃的眼睛亮闪闪的。
她在冷家老太君面前,还有几分说话的余地。
“姊姊,我愿意,但这不是最周全的法子,婚事你先筹备,我去求温久年,怎么说他也是我师父,温久年的话,皇上一定会听吧?”
娴妃哼了一声:“本宫已经去见过温久年了,他一口回绝本宫,还说命数由天定!”
娴妃满目苦涩,她何尝不知道金绵绵的年纪还未及笄,何尝不知即便冷墨夜去了,爹爹活命的几率也太小?但她就是存了那么一丝侥幸,如果这世上真的有万一呢?
娴妃颤抖地握住金绵绵的手:“好阿妹,本宫代余家谢谢你!只是……本宫还有一事相求……”
她需要银两,大量的银两。
国库空虚,出征所用的粮草军饷都要余家承担,余家便是拼尽家财,也不够啊!
娴妃心中满是凄楚,帝王心凉,没有谁比她的体会更深刻了。
她从不曾算计,目下皇上却是逼得她不得不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