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舒羽挂了电话后神情恍惚，沈灵心里不是滋味，安慰道，“工作中遇到问题，是很正常的事情。你现在生病，难免会情绪波动，你别把这些往心里去。”
其实这些道理，舒羽何尝不明白，但近期接二连三发生糟心的事情，让她情绪低落，即使一点小事，都能沮丧很久。
“小灵，你知道，我自从转行后，一整年赚了多少钱吗？”
正在细心剥去橘子皮的沈灵，闻言微微一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自从毕业后，她虽然也工作了，但是并没在意过自己的工资是多少。
父母早早给她在京买了房，从来没有付过房租。老公收入高，时不时会给她转些家用，已经足够她日常开销。
上班无非是给自己找个体面单位，老公出去应酬，提到太太会比较有面子而已。
至于她自己的收入，那张工资卡她都不记得塞在哪里了，最多偶尔会打开App看一下是否到账。
每个月的工资，都不够她买个包的，又怎么会在意收入多少呢?
虽然如今家里有变故，大不如前，但也还没到需要计较每月收入的地步。
沈灵垂下眼皮，想着怎么说才能不伤害好友，“你也知道，我是学校的行政，虽然有编制，但是跟你们在外面，收入是不能比的。”
舒羽苦笑，突然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好友根本不需要担心生计问题，又怎会感同身受自己的痛苦呢？
“应届毕业在帝京，怎么也不会少于5000，但我现在，连这个钱都赚不到。运气不好，还会倒欠公司点钱，毕竟没有底薪。”
还有些实际情况，面对着沈灵，她根本说不出口，以她现在的收入，若不是之前用积蓄提前交了半年房租，早就没地方住了。
邹飞最近也不赚钱，房租之前都是他负责一大半，如今他也拿不出钱来，时不时还得问自己要点。
之前家里出事，还找了周晴。有时候实在没钱了，舒羽面皮薄，不好意思跟朋友开口，只能自己去借点网贷，付点利息也在所不惜。
没法子，人总要活着吃饭啊！
在你真正难的时候，很多平时所谓的朋友，即使几百块也不会借给你。
她没有跟沈灵开口，也有几分彼此家庭差距太大，怕对方觉得这点钱也需要借。
彼此处境天差地别，很难让对方对自己的苦感同身受。小晴虽然能明白，但也不能总找她借钱。
就是，不知道自己这个坎儿，到底什么时候能过去。
看着舒羽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沈灵也觉得难过。
其实沈灵不是那种对朋友小气的人，她只是不知道，有时候两三千块钱，也能逼得人走投无路。
就说今天来医院探望，她光买水果补品就花了三四千，怎么会懂得，这世界上，会有人为这点小钱犯愁呢？
“其实我觉得，你要不还试着回去继续干公关？”
沈灵想了想，朋友的处境来讲，这个方法未免不是破局的良方。
“当初，被裁员的时候，我投了好多简历，但是根本没有回应。”
舒羽苦笑，那时候她正好33左右，未婚未孕，经济形势已经不太好，给她的面试机会并不多。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毅然选择试试销售，只是自己的性格太过善良天真，只懂得一味对客户好，不懂得勾心斗角，根本赚不到钱。
如今一年多过去，经济形势比之前更差，福利最好的互联网大厂，裁员消息都是一轮轮的，何况公关广告这种靠着甲方吃饭的行业？
如果她想继续干，最多去一些小的创业公司，拿着低薪拼命工作。
“我有次去面试，遇到一位姐姐，”舒羽回忆起一件往事，“38岁，气质很好学历也不错，直接带着跟老公出具的不孕证明，见的hR。”
“多可怕，其实30之前，还是好找工作的。到了35左右，尤其大龄未婚未孕的女生，还没混到中层的话，基本就是死路一条。”
“我还记得那个姐姐，都带着不孕证明去求职了，最后结局还是没有选上。”
“现在私企的老板啊，都担心35左右的女生，进了公司就要怀孕，然后生孩子，不好好工作，倒是福利一样不少。”
“裁员的时候，还不能裁孕妇及哺乳期，容易被告。”
舒羽苦笑着，跟沈灵讲着如今的就业形势，沈灵吃惊不已。
“现在已经到这种地步了？”
她知道就业简单， 但是不知道如今的形势，竟然如此。
“不然我也不在这里纠结，到底要不要这份工作了。虽然赚得少，但是多少有点，偶尔开一单，两三个月都有着落。”
总比失业强，现在这个经济形势，找工作找七八个月都是正常现象。
“许多之前的白领，毕业学校也都是985，到了35左右失业，跑外卖，做月嫂，什么都干了。”
沈灵吃惊不小，她虽然有辞职找工作的想法，但是多年来从不需要自己面对这些，不知道社会上的就业形势，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两个人正在聊天，舒羽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是区域总监的来电。
“舒羽，这个事情，客户反复投诉你，而且一定要处罚你。我沟通多次也无效，客服中心的处罚结果会执行。”
“但是你也不容易，现在还生着病，也没法上班，公司又没底薪。大区的惩罚，就给你免了。”
“客户说一定要你道歉，否则绝不善罢甘休。我把你的实际情况说了，带着水果上门跟客户道了歉，就这么过去了。”
“你也不容易，还在医院，这事儿先这样吧。”
说完，区域总监就把电话挂了。
不同于之前激烈的态度，舒羽这次非常冷静地听完总监的话。
提成降级，已经是避免不了的结局，那么再在这里干下去，也毫无意义。
如果没有受这么严重的伤，她可能就认命继续熬着，现在身体状况不允许了。
她工作的区域位于市中心，那里的房子价格高容易流通，但是为了省钱，她住在五环。
每天工作时间是九点到晚上九点，光骑着电动车到店里，她就得花两个小时来回，上六休一，根本没有任何的娱乐休息时间。
曙光熬个两三年可能会来到，但是她这个健康状况，等不到了。
这工作，不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