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唐斩见过无数。
可，能说话的死人，他却没见过。
秦四，死了。
这，是确确实实的事情。
唐斩，对自己那一刀非常的自信。
他，当时没有失手。
秦四，不可能还活着。
况且，这眼前的秦四哪里像是活人？
苍白僵硬的脸，扭曲狰狞。
脖子上那条伤口，像嘴一般，一张一合。
在这张合之间，血不断的从伤口中涌出。
这，不可能是活人。
“我，我的刀......”
秦四，直勾勾的盯着唐斩，嘴里冒着血泡，声音含糊不清。
一个死了的人。
就立在自己的面前，而且还在和自己说话。
饶是普通人，都得被这光景惊到魂魄不齐。
可，唐斩并不是普通人。
在他看来，死人就是死人。
即便立起来走动，那也只是死人。
何况，是死在自己手上的死人！
能被杀死一次，就能被杀死第二次！
唐斩，步法催动。
只见他身形化作一道疾影，从这死人秦四身旁一掠而过。
在与之错身的一瞬间，环首刀寒光一闪。
这，本是快如闪电，且十拿九稳的一刀。
唐斩，出刀的目标，还是死人秦四的喉咙。
可，这一刀过后，唐斩却愣了愣。
手感告诉他，这刀没中。
没错，唐斩明明对准了死人秦四的喉咙，但却没砍中任何东西。
死人秦四，并没有躲闪。
那这全力一刀不应该砍偏！
身形稳住，再一回身，唐斩准备了第二刀。
可，转身的一瞬间，他却又愣了愣。
那死人秦四，双手着地，趴在了地上。
这姿势，不像是人，倒像是四足行走的动物。
这是身法？
唐斩脑中，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在各家身步中，模仿动物之流不少，例如林狐儿。
所以，唐斩有这样的想法也并不奇怪。
“我的刀.....”
那趴在地上的秦四，转过惨白僵硬的脸，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了一句。
言罢，这死人竟摆动四肢，在雪地上爬了起来。
秦四爬动的姿态，也完全是动物的模样。
而且，爬得飞快。
或许，用蹿来形容，更为贴切。
这原本应该被埋在察窝儿城外的秦四，在地上如疾跑的老鼠，蹿进了营房之间。
他，用四肢在地上移动，没有声音？
听力极好的唐斩，马上注意到了这一点。
不！
不是没有声音，是那死人秦四每爬动一次，只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这，绝对不是人移动发出的声响。
唐斩，虽是第一次见到能动的死人。
但，他也能确信，如此体积的移动，不可能只发出这如鼠祟一样的细响。
脑中虽是在想，可唐斩脚下却没停。
死了的秦四，为何会在这里？
鬼？
不，唐斩不信真的有鬼！
那，为什么明明必中的一刀，却砍空了？
总之，不能让秦四跑掉。
得追上去弄个清楚！
那四肢着地，如野兽般奔跑的秦四，速度确实很快。
但，唐斩野鬼的身法，却也不慢。
当那蹿出的死人秦四，闪身拐进一处营房间之的窄道时，唐斩也到了跟前。
仗刀追入窄道，唐斩又是一愣！
这两栋营房之间的窄道中，空空如也，不管是活人还死人，什么人都没有。
就在一瞬前拐入这窄道的秦四，不见了！
这窄道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约莫六七丈。
即便，是那死人秦四，蹿得奇快，也不可能一瞬间通过这窄道。
除非，他在拐进来的一瞬间，用了疯步!
但，疯步虽快，却不受控制。
在这窄道中，撞墙的几率比直冲而出的几率要大。
即便，他是直冲而过了，那也有很大几率无法改变运动方向。
而，这窄道的另一头，正对着的是一堵墙。
这么一来，即便是用疯步，也不可能一瞬间毫无痕迹的离开这窄道。
消失了？
唐斩，上下看了看。
两边营房的墙壁，直立而上，并没有可落脚发力的地方。
死人秦四，会不会是利用这两堵距离不算太远的墙壁上了屋顶？
唐斩认识的那个秦四，确实有这样的身手。
可，同样也不能快到一瞬间就上去。
窄道地上，没有什么异样。
除了，靠右的墙角上，有一个破洞。
不过，这洞只有脸盆大小，容不下秦四的体型。
那，这死人秦四，去了哪里？
莫非，真的是见鬼了不成？
唐斩想着，不由攥紧了手里的环首刀。
“秦四，你是化作鬼祟来找我报仇了吗？”
唐斩，也顾不得那么多，喊了一句。
“如果是，那就现身出来面对我。”
“躲躲藏藏，你是想等着看我老死吗？”
对于，秦四的出现，唐斩并不惧怕。
他心里，更多的是一种既欣然又愤怒的奇怪情绪。
欣然，是因为又见到了自己野鬼小队的人。
虽然，出现的是背叛者秦四，但他依然是故人，依然是野鬼小队曾经的成员。
愤怒，是因为秦四曾经隶属唐斩的小队，也是一名出色的野鬼。
不管，他是人是鬼，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他已经死了，死了就该安息！
唐斩，曾经认为，这种安息，就是野鬼的最终归属。
只有在这安息之时，野鬼才能得到宁静。
可，这种卑微的奢求，却被打破了。
不让野鬼安息者，该杀！
此时，唐斩放声喊出，是不明智的。
但，那种奇怪的情绪，却还是怂恿他喊了出来。
不再是无情鬼的唐斩，心性之中似乎也出现来感性与理性的博弈。
这次，感性占了上风。
但，这全然不顾的一喊，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四下静寂，毫无生气。
晴朗的夜，皎洁的月光。
把这静放大，给这无生气的四下披上惨白。
趁着无声，唐斩细听了起来。
没有呼吸，没有脚步。
没有人该发出的任何动静。
那么，有没有其他不是人能发出的声响？
有！
空气中，有一种悉悉索索的声音。
轻碎，像鼠虫爬动的声音。
这声音，就在唐斩身后！
回身举刀，这刀客做好了应变的准备。
人？
身后何时多了三个人？
待看清这三人，唐斩再次愣住了。
这三人，都穿着赤州军大衣。
只是，大衣都残破不堪。
一人，那身衣裳像是被摩擦过，只能勉强看出是件大衣。
这人，腰间挂着箭囊。
一人，身上的衣裳，似是被刀砍过几十次，尽是碎口。
这人，身材瘦小。
一人，那赤州军大衣，也是破破烂烂，只是那衣裳的碎布，被凝成了深红色的块。
这人，年纪不小。
这三人，唐斩都认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