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影不知没有具体的模样，还是梦中的我实在无法看清，胸口的疼痛是那样真实且强烈，旁边即使是明知必死之局的齐祯也没有半分动摇神色，只有握住我的手依然有力。
恐怕是就此死了，也是值得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得一人足矣？
但是我并不想让他跟我一起死，错的是我，任性负气而走的也是我，为什么要让齐祯与我承担着本不属于他的一切呢？这不公平。
我以齐祯的眼看着梦中的自己，神色逍遥而隐隐有些决绝，只听砰地一声巨响，世界一片黑暗。
呼。
从梦中醒来。
我直接起身坐直了。
那个梦就跟真的一样。
“师兄，怎么了？”齐祯被我突然的动作惊到，不由开口询问。
“我……”刚要脱口而出的话被一阵浓烈的意愿强行制止，仿佛是什么东西禁止着不让我说似的，可能是我自己，可能不是，总归犹如一盆冷水浇头，于是我晃了晃头，转脸瞥见他关切的神色，道，“我做了个梦，但是醒来已记不清了。”
“恩。”
他回了我一声，然后又躺了回去，毕竟体质强如修仙者也禁不住那么长时间的折腾。
均匀的呼吸声在我耳边响起，我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脑子里一会是神色决绝的我，一会是齐祯即便天崩地裂也不曾松开的手，心中成了一团再也解不开来的乱麻。
我不禁想了想，如果被困住的是齐祯，我会怎么做？恐怕结果还是那个结果，我依旧会为当时的作为寻找无数看起来极其合适的借口。
毕竟，护了那么多年的人，哪里是说不护就不护的？
假如梦中的那种情况真的会变成现实，那就让我最后一次地保全他吧，至于什么所谓的被他埋怨，已经不再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怨就怨吧，他活着就够了。
如此一想反倒心中通透不少，修为也在我不知不觉中回升了，已到达了第八层初入之境。
及至第三天凌晨。
朦胧之间听着客栈大厅里有人吵吵闹闹的。
被吵得无法，我便穿上衣服倒外面去看看发生了什么，结果刚走出房门，一声清亮的女声将我从困意中彻底拉了出来。
“师兄！”
靠，小蝶儿怎么来了。
一阵大风从我身前刮风，小蝶儿淡绿色的身影闪现出来，随即手臂被抱住，只听她道：“师兄，这破客栈忒不是人开的了！这家店小二将热茶泼到我身上，我叫他道歉，他不但不道歉连理我都不理我！你给我评评理！”
脑袋疼。
小蝶儿说什么呢。
好像跟店小二有关？
这时掌柜的从柜台后走了出来，许是看着小蝶儿身负修为且还不低的模样，赶忙低头道了歉：“这位客官请息怒，伙计不懂事，我替他给您赔礼道歉。”说着便走回柜台拿了些银子出来。
“这里已是小店一整月的收入，还望能平息您的奴才。”似是怕小蝶儿不收，掌柜的眼疾手快，一把将那些银子尽数塞到了我怀里。
旁边那个店小二仍是僵着没动，气氛叫人尴尬得很，我心知这是因为他中了傀儡术才会如此，且若不是傀儡术目前仍无破解之法我已将他救回，便打算先将小蝶儿哄回去再说。
正要开口，楼上房里走出来了人。
“掌柜的已致歉……咳咳咳，蝶儿你便原谅那不懂事的伙计吧，先上来……咳咳咳，我们进屋说。”
啧，这时候了还不忘演戏。
一见是齐祯，小蝶儿也不再理会掌柜的，乖乖低头走回了楼上，不远处跟着个大黑。
还是二师兄说话管用啊，我心道。
关上门。
连着几道神识禁制下去。
“二师兄，你生病了？”
“没有。”齐祯一副不打算跟她解释的模样，只说了没有两个字便住了口。
于是我便开口向小蝶儿和大黑解释了一番。
“这么说，小白哥是中了傀儡术？”小蝶儿确认了一番，然后道，“那师兄你们俩为何不直接将那庙给掀了？”
我修为未复的事自然不能告知小蝶儿，否则以她对齐祯的‘忠诚’，这件事迟早有一天得被捅破。
这时只听齐祯道：“那庙里有个丹炉，给我的感觉有些危险，没有万全的把握不宜轻举妄动。”
“那我们回去问问师父吧？师父行走外界数年，应该对这种诡异的术法有所了解，”小蝶儿低下头，两只手绞在一处，半晌后才忸怩道，“这样……这样我也……”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却见大黑一向黝黑的脸上也显露出了点粉红，登时便明白了小蝶儿的意思。
“哦……”我冲着小蝶儿挑了挑眉，“我们蝶儿迫不及待了？”
看着这一向大大咧咧的小师妹也通红了脸颊，这时的我已然意识到这姑娘家确实该出嫁了。
放在桌子上的手被另一双手握住，我想甩愣是没甩脱，转头瞥了齐祯一眼，他的脸上仍是那副模样没有变化。
我明白他的意思。
“两日后，我们回去找师父。”
说完这句话，齐祯的手也松了开。
他看上去对此事并不关心的模样，其实心里与我在小蝶儿这一事上的看法极其一致，只是没有我那么操心罢了。再者我这也只不过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小蝶儿和大黑分明好好地，我也没必要考虑这么多有的没的了。
缘分使然。
那边得知了小蝶儿将与大黑成婚的消息也直言会带着蔡柔和我们一同回岛上，几个人在数年来难得的聚一聚，顺带喝喜酒。
而城主府则被我们里里外外下了数道神识禁制，以保证蔡柔的父母和蔡匕蔡白两个孩子的安全。
临行前还闹了个笑话。
小白数年来未曾御剑，如今已然上不得半空了，被我们一番嘲笑之后才踩上了蔡柔的剑。
离时惆怅别时欢。
许久没看到的师父和她的皇帝陛下也不知如何，路上时听小蝶儿和齐祯的叙述也总是模棱两可，总是表情复杂的，叫人忍不住去好奇到底是个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