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就是这样,在幸福与痛苦间悄悄睡去,猛然醒来时,人间早已时移世易,沧海桑田,一晃又是三年,白花仙子开的酒肆已经从小巷搬去了大街上,店面扩大了整整两倍,几乎整个姑苏城的人都喝过他们的酒,一直到傍晚,客人依旧络绎不绝,等明月高悬时,酒客才逐渐散去,楚玄石神关上门,说道:“自从开了酒肆,咱们忙的连好好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白花仙子微微一笑道:“哪天晚上我没有陪你说话,又开始抱怨起来。”
楚玄石神来到她身边,说道:“清雪,我们都很久没有回花期圣地了,要不要抽空回去一趟?”
白花仙子不情愿的说道:“回去做什么?一点意思也没有,相比之下,我还是喜欢人间,你我共同调制美酒,多好。”
楚玄石神点点头:“都依你吧,院中的槐花开了,夜里浓香更盛,我们去树下小坐一会儿。”
白花仙子放下木勺,说道:“走吧。”
庭院中,风萧萧,月娇美,清香渐浓,偶尔飘下的几片花瓣,给夜色增添了些许浪漫,白花仙子依靠在楚玄石神的臂膀上,说道:“时间过的真快,不知不觉的都过去了三年。”
楚玄石神望着一如往昔的月色,说道:“咱们能有千年,万年,何必在意这三年?”
白花仙子的眼中泛着盈盈月光,清澈的望着楚玄:“我在意与你相守的每一天,三年对我来说已经是很漫长的了。”
楚玄石神温然道:“月如往昔,你也是当初的清雪,在我眼里,三年就像三天一样,匆匆而过。”
白花仙子伸手接住一片飘落而下的花瓣,不禁伤感道:“你瞧,虽说正当花期,可它还是落了,你是石神,千万年还是那样,不曾有分毫改变,自然不会在意三年的光阴,而我是花仙,眼看凡花落尽,深知道每分每秒的重要,能和你在一起三年,值得了。”
说罢,她轻轻的一放手,花瓣随着夜风而飘,消失在黑暗中,不知去向,楚玄石神说道:“清雪,你又开始为落花伤感,我把那片花瓣找回来,运用神力可使它起死回生,重新绽放。”说着站起身。
白花仙子拦住他,说道:“不必了,即便你能让它起死回生,时节一过,总是要落的,早晚都要落,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楚玄石神有些紧张,在略有清冷的月色中嗅到一丝熟悉的伤感,问道:“清雪,你有何心事,告诉我吧。”
白花仙子摇摇头:“我能有什么心事,和你在一起最踏实了。”
楚玄还是接着问:“我问你,千年万年后,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白花仙子笑道:“就算是亿年后,我还是我啊,就是眼前的这个样子。”
楚玄石神微微的松了口气,说道:“哦,那我就放心了。”
白花仙子问:“想什么呢?忽然就紧张起来。”
楚玄石神搂着她,说道:“只是刚刚看见槐花飘落,担心千万年后,你也如它一般,独留下我一人,天上人间孤寂难耐。”
白花仙子握住他的手,说道:“我不会让自己凋零而去,因为我舍不得你。”
是啊,彼此都放不下对方,哪里能轻易的悄然逝去,两颗心紧紧的相拥在一起,难舍难分。
夜色消褪,明阔的天际迎来灿烂的朝阳,将军府中依旧是按照往日的规矩,每人重复着做自己该做的事情,长乐公主身着一件委地的翠色云烟长裙,立于庭院的石阶上,褪去了少女的活泼与天真,沉淀了端庄的风华,紫云身上的襦裙也从浅紫色的软烟罗换成了深紫色的锦缎,来到公主身边,说道:“公主殿下,天气渐渐热了,小心中了暑气,快回屋吧,奴婢做了冰镇的酸梅汤。”
长乐公主丝毫没有回去的意思,只是淡淡的说道:“紫云,美人蕉开了又落,落了又开,都已经三回了。”
紫云知道公主的心思,便说道:“您别伤心了,想来大将军就快回来了。”
长乐公主说:“回来?如今边关战事连连,以往每个月还能收到凌程的一封家书,如今三个月都不见他只字片语,我怎能不挂心。”
紫云只能把话题往别处转:“公主,小郡主刚刚从淑妃娘娘那里回来,开心的不得了。”
长乐公主叹息道:“小孩子总是那么容易高兴,真希望她永远长不大。”
紫云扶着公主,往屋里走,说道:“公主许久没有回宫探望淑妃娘娘了,不如下次与小郡主一起去陪淑妃娘娘说说话。”
一进门,扑面而来的凉意,令人精神一震,说道:“这才几月,就开始用冰了?”
紫云说:“今年天气热的早,奴婢取来两块冰,放在屋里,凉快的多。”
长乐公主笑了笑:“你有心了,其实我何尝不想去探望母妃,近年来,母妃的容颜渐老,白发也生了许多,听说父皇也不去瑶仙殿了,曾经万千宠爱的瑶仙殿,如今冰冷的如冷宫一般,我去看母妃,少不得都要伤感流泪。”
紫云解释道:“公主,其实陛下最近身子不太好,缠绵病榻,连朝政都让赵王帮忙打理,没能去陪淑妃娘娘,公主也得体谅一下陛下。”
长乐公主喝了口酸梅汤,说:“也对,父皇身子越来越不好了,照顾不了母妃,也怨不得他。”
馨妍已经七岁,虽然还是个孩子,但举手投足间略带仙姿,很是出众,来到母亲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女儿拜见母亲。”
长乐公主伸出手,说道:“快到母亲这边来。”
馨妍坐到公主身边,说道:“母亲,外祖母给女儿带回了好多好吃的,娘亲也尝尝。”
长乐公主抚了抚女儿的头,说道:“好,母亲也尝尝。”
馨妍拿过点心递给母亲,说道:“女儿听见父亲的消息了,说是这是与敌军最后的决战,若是能一击而胜,便可班师回朝。”
长乐公主的脸上顿时如春花绽放一般,从心底发出的笑容为素颜的她增添了一丝靓丽,问道:“真的吗?你听谁说的?”
馨妍回道:“女儿是听外祖母说的,我很快就能见到父亲了。”
长乐公主兴奋的说:“那一定是真的。”
紫云也替公主高兴,行礼道:“奴婢恭喜殿下,与大将军早日团聚。”
公主吃着宫里的点心,说的:“还是熟悉的味道,对了这虾仁水晶丸子怎么少了两个?”
馨妍说:“刚刚在院子里看到了容欢,我赏她了。”
长乐公主没再说话,紫云却问道:“容欢服侍你,还满意吗?”
馨妍笑着说:“太满意了,和我玩的好着呢,前几天还和我捉鱼。”
长乐公主放下点心,说道:“容欢比你小两岁,虽说还是个孩子,可你也不能太娇惯她,毕竟是个奴婢。”
馨妍反驳道:“母亲就别说我了,紫云姑姑也是您的贴身侍婢,您对她还不是亲如家人,对吧,紫云姑姑。”
紫云有些尴尬的说道:“郡主,公主面前别乱说话。”
长乐公主笑着说:“你这孩子,都开始顶撞母亲了。”
馨妍欠身道:“女儿不敢,不过是给她吃了两个丸子,不值得母亲小题大做。”
长乐公主说:“好,我不小题大做,你也来吃点儿。”
馨妍摇摇头:“不了,我在宫里吃过了,容欢的母亲媛娟姑姑最近染了风寒,我送了些姜汤过去,希望她快些好起来。”
紫云端着茶水,说道:“郡主体贴仆人,是个善心人。”
馨妍说:“母亲常常教导我要宽以待人,我铭记在心,对了,媛娟姑姑头上的伤疤虽然不大,但却很明显,是怎么留下的?”
紫云看了看公主,长乐公主向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然后严肃的对馨妍说:“小孩子不要瞎打听。”
馨妍行了礼:“好吧,我就不问了,后院的葡萄熟了,我去摘些。”然后跑了出去。
容欢早就在屋外等候多时了,小脸被太阳晒的红扑扑的,馨妍出来,容欢笑着行礼道:“拜见郡主。”
馨妍说:“又没有外人,何必拘礼。”
容欢说:“郡主对我好,我知道,可是若被爹爹看见了,又要责怪我不懂规矩。”
馨妍拉着她的手,说道:“我是郡主,我说了算,你爹忠敏也得听我的,走,后院葡萄熟了,我们去摘一点。”
主仆二人小小的身影,欢快的走在石子小路上,消失在美人蕉的深处。
渺纤院中,冰块融化的凉气也抵不过长乐公主心中的欢喜,周将军就要回来了,她日思夜想,天天期盼的人,就要归来,难以抑制心中的喜悦,对紫云说:“紫云,快,伺候我梳妆,然后去老爷夫人那里,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紫云说:“老爷夫人听了一定高兴坏了。”说着拿起梳子,替公主梳头上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