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在餐厅里休息一阵，宋泽一抱着已经被空调风吹得有些困倦的小家伙准备出去。卫儒孟从小书包里翻出那件早就皱成咸菜的防晒衣，直接搭在小家伙身上：“我抱他吧。”
谁知道小家伙的手牢牢抱着她的脖子，就是不肯松开。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半梦半醒地嘟囔着什么。
“司灏聪。”
“让他睡吧……等下进地铁站再叫他。”
卫儒孟有点恼火。
——小屁孩，回去之后真的该揍一顿。
成功进站，宋泽一把怀里的人交给卫儒孟，小家伙几乎是立刻哭出声。
“这是在地铁站，公众场合。哭这么大声给谁听呢？”男生不满地开口，手却依旧轻轻拍着他的背。“能不能安静点？”
“哥哥姐姐……”
“姐姐要回家了，我们也要回家。乖，你可以继续睡，但是不许哭。”
司灏聪揉揉眼睛，费力地睁开，冲着已经准备下电梯的宋泽一挥挥手：“姐姐再见。”
“司灏聪也再见，听哥哥的话。”
看着那张委屈到五官都皱在一起的小脸就乐得不行。
“路上注意安全。”卫儒孟面无表情地开口。“最近这边有点乱。”
“嗯，你也注意安全。”宋泽一挠挠头。“我走了。”
目送她一路跑走，卫儒孟才抱着再次入睡的人从另一边下电梯。重新坐在卧室的窗台上，少年莫名开始回想中午吃饭时候的一幕幕。盯着那个在床上睡成个标准“大”字的小家伙，嘴角上扬。
算了，开心就行，其他的他不管。
宋泽一好像已经开始习惯这种生活了，基本上每次下课之后都能在家长休息区看见那两个正在等她的人。只要她走上前，司灏聪就一定会笑着跑过来，然后直接扑进她怀里。三个人像是已经形成默契，差不多每次都会坐在一起吃午饭，午饭结束后她回校区上课，小家伙跑过来给她送瓶水之后再回家。
虽然她觉得卫儒孟本质上是个挺温柔而且心思缜密的人，然而心里还是真切地明白他也是那个在学校里叱咤风云的小祖宗。所以几乎每次见到他的时候，她都会提醒自己，距离还是要保持，不能因为慢慢熟络起来就无视他的另外一重身份。
这次她下课出去，意外地在休息区只看见了司灏聪一个人。
“你哥哥呢？”宋泽一茫然地抱起那个看上去每天都很开心的小家伙。“他今天怎么不在你身边？”
“哥哥送我来的时候就说他今天有事，让我下课之后在这里等。如果他没有来的话，要先给他打个电话，然后就只等你。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也不要跟陌生人走。”司灏聪吸吸鼻子。“哥哥说他还没有处理完，现在应该还不能回来，所以我就坐在这里等姐姐。”
“啊？”
什么情况？所以他就把司灏聪一个人放在这？
宋泽一正犹豫着是先带他去吃东西还是继续在这里等，手机突然震动：“喂。”
“直接带司灏聪去吃午饭，不用等我了。”清清冷冷的声音。“中午我会让家里人过去接。”
电话这头的人微愣：“你在哪儿？”
“有点事，暂时抽不开身。”
少年靠墙站着，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半举起。目光落在那满是血迹的手心，面无表情。
“那我等下直接帮你把司灏聪送回去？”
“不用，吃完饭就把他带回校区。我会让我家里人过去接，你跑来跑去来不及。”
宋泽一仿佛听见电话那头某个奇怪的声音，突然明白过来：“等等，你……”
“还有事？”直接打断。“有事赶紧，我忙着。”
少女咬咬牙。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他现在应该……她不是没见过他满手血迹的样子，光是想想就能让她冒一身冷汗。不知道这次的起因是什么，但是……
“卫儒孟。”
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大名，以前从来没有叫过他的名字，没有那个机会，也没有那个勇气。对方可是小祖宗，万一她喊他大名就能惹毛他的话，她岂不是下场会很惨。
但是这次不一样，经过这么久的也不知道算不算相处的相处，她对这个人的态度有了质的变化。
至少他不完全是那个让很多人闻名色变的小祖宗，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温柔耐心的一面。虽然不是对她的，但起码他有。
电话这头的人明显愣住。
那种心脏被小锤子轻轻敲过的感觉真实到可怕，听那么多人喊过他的大名，却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手腕的酸痛突然消失，随之而来的反而是心脏被什么东西剧烈撕扯的清晰痛觉。
为什么？
“怎么？”
“注意安全。”
沉默。
她听不到电话那头的卫儒孟说了什么，但是能清晰地听见打斗的声音，甚至不敢猜测他现在在哪里。那种对于他这个人、这种事情的恐惧，慢慢从心底蔓延开，直到淹没她的口鼻。当初脸上被甩耳光的声音和痛觉仿佛再次被察觉，狠狠揪着她的心脏。
“我知道了。看好司灏聪，不许吃垃圾食品。”
电话被挂掉。
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还挺可笑的，以前多能完美控制自己的情绪，现在就有多焦躁。恨不得立刻把眼前的场子清干净，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去。
他为什么要以为那个人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她明明聪明到他完全望尘莫及的程度。
这种蛊惑人心的能力是在哪里学的啊，他真想见见让她学成出师的那位高人。起初让他觉得她跟冯康杰那边扯不清道不明，隔了段时间之后让他觉得她无辜又干净，前阵子让他觉得她心思细到让他必须自己出面解释清楚所有事情，现在……居然让他怀疑她是在担心他？
疯了吧。
宋泽一这个人究竟还想干嘛啊？让司灏聪整天碎碎念着要给她打电话要让她教单词，让谢涛看她的第一眼就说她好看又干净，让刘思锐嘚瑟她是他的小妹妹，让冯康杰找上门，让于琼安和王茵夸她可爱。接下来呢？是想让他也觉得她善良又聪明？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宋泽一收起手机，从司灏聪的小书包里翻出他的防晒衣给他穿好。抱起那个已经饿到眉毛皱成“八”字的小家伙，大步走出校区。
“我们不等哥哥了吗？”小甜心抱着她的脖子。“哥哥去哪里了？”
“哥哥有点事情，今天中午姐姐带你吃饭，然后你跟着姐姐回校区。哥哥会让你家里的叔叔阿姨过来接你，你听姐姐的话，好不好？”
“好吧。”小家伙瘪瘪嘴。“我们去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