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敷眼睛的宋泽一听见家门被敲响，放下手里的冰袋，起身走过去。凑到猫眼前看了眼，突然顿住。
——他怎么过来了？
“我知道你在里面，我听见了脚步声。”
女生无奈地叹气，还是打开门。
凉风扑面，刘思锐着实被眼前的人惊得一时半会儿说不出半个字。
眼睛有点肿，上面还有被什么东西压过的痕迹，估计是哭过之后在冰敷。脖子上有明显的指印，左手的手臂上还裹着纱布。整个人都蔫蔫的，甚至没有任何血色。
心脏像是被突然被人狠狠抓住。
“你……”
“有事吗？”
连声音都是嘶哑的。
刘思锐顿了顿：“你妈妈没回来吗？”
“回来了的话我就没法给你开门了。”宋泽一勉强扯开嘴角。“她晚上加班，要十点多才回。”
“那你吃了晚饭吗？”
“家里有吃的。”
这段对话生疏到宛如两个人从来没认识过。
“能出去走走么？”
宋泽一整整两分钟没说话。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不要答应，特别是在听完冯康杰今天说的那些话之后。
“如果……”
“我去换个衣服。”
刘思锐愣了一下。
“你进来等吧，外面很热。”
两个人走进屋子，男生明显有些拘谨，默默坐在客厅的小沙发上。宋泽一走进卧室，反手关上门。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刘思锐把那张试卷交给她。女生只是接过那张皱巴巴的纸，而后转身走进书房，把试卷压在所有试卷的最下面。
无声走在路上，谁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宋泽一只拿了钥匙和手机出门，顺便抓了点零钱，慢吞吞地走在他身边。
钻进离二中不远的那家饮品店，在角落里找到位置坐下，刘思锐点好东西之后，有些纠结地绞着手指：“我去晚了，这是我的问题，抱歉。”
这是两个人出来这么久之后的第一句话。
“你去了校区那边？”
“上次去过，隐约留了个位置印象。这次去是因为小祖宗给我打电话了，说是让我过去看看。”
宋泽一扯开嘴角。
——怎么会是他啊……怎么偏偏就是他啊。
“怎么？”
“冯康杰说了很多。”
“先不管他说了什么，你手上和脖子上……都是他弄的？”
“手上是我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刀，他应该也没想做什么吧。”
“他带刀去就是找死。”
宋泽一耸肩。
——谁知道呢。
“他跟你说什么了？”
女生抬眼看着他。
“看你这表情就知道八成跟我们有关。”刘思锐歪歪脑袋。“反正说都说了，我跟小祖宗又那么熟，你觉得我会害你？”
“他说是卫儒孟造成的这一切。”
沉默。
“什么？”刘思锐一脸诧异。“他跟你这么说的？”
“我被于琼安男朋友堵在路上的那次，是卫儒孟帮我还击的。原本那件事情已经处理完了，但是于琼安还是找了冯康杰。事情的责任在我，冯康杰认为是卫儒孟在挑战他的底线。”
“但是受伤的是你。”
“我是始作俑者。”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们已经处理好的事情，冯康杰和于琼安凭什么变卦？脑子堵了？你做错了什么？”
“你们？”
“当时我们都在。”
“只是因为我的事情。”
“嗯。”刘思锐有点不知道怎么说才更好。“毕竟涉及到冯康杰，只让卫儒孟去，实在不太妥当。”
“对不起。”
“说这句话的应该是我。”刘思锐无奈地叹气。“要是我没有在网吧打游戏，要是我接到电话就去找你，你就不会受伤了。”
宋泽一默默盯着手臂上的纱布。
“你是自己处理的还是去医院处理的？”
“回家路上去了下医院，医生说没什么事。”
“那你这几天好好休息，没几天就开学了。我会把你的情况跟卫儒孟说的，接下来的事情我们处理，你别担心。”
“别。”
刘思锐愣住。
“我不想这样。”宋泽一垂下脑袋。“这次的事情就是因为我，我不想开学之后还出现那样的事情。”
一只大手盖在她的脑袋上：“之前没出过这样的事，我们一直把我们自己圈子里的事情处理得很好，也把我们的人保护得很好。现在出了事，我们不能不管。”
“我不是你们圈子的。”
再次沉默。
刘思锐不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
之前那么多人逼着她做出选择，她没选也没站队。现在这样无异于再次逼着她做出选择，但她或许还是不想选。可能是因为害怕冯康杰，也可能是因为上次他无意间说卫儒孟接近她只是为了利用。
不知道，很乱。但是不管结果怎样，他都应该尊重她的想法。不愿意看到她一次次被逼着站队，也不愿意她现在红着眼睛坐在他面前，更不愿意看到她身上还有带血的纱布。
冯康杰真的太恶心了吧，居然对一个女生下手？这还是人做得出来的事？
“还有一件事，可能需要你的帮忙。”
“你说，能帮的我肯定会帮。”刘思锐收回手。“现在你更重要。”
小妹妹的脑袋还挺好揉的，放在平时，估计还能开开玩笑什么的，今天就算了。
“别跟卫儒孟说，什么都别说。”宋泽一满脸诚恳。“我真的不想再把他拖进来了，真的，拜托你了。”
不希望他再次卷进这样的事情，不希望她再次拖累他。今天见到从手臂上流进手心里的血之后，莫名想起当初见到他满手血迹的样子，那一瞬间的惶恐甚至强烈到快让她当场晕过去，真的不想再见到他那个样子了。不仅仅是因为害怕，更因为担心。
“为什么？”
宋泽一摇摇头。
刘思锐注意到面前的人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立刻拿了张纸递给她：“喂喂喂你别哭啊你……我不说，我绝对不说，我保证，我发誓，我真的……你别哭啊，我真的不说，绝对不会说的……”
宋泽一勉强稳住自己的情绪，颤抖着看着他：“妈妈年底可能会因为工作调动离开这儿，虽然之前妈妈跟我说调动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如果拿到了指标的话，我会跟妈妈谈的。”
“你想干嘛？”刘思锐皱眉。“离开二中吗？”
难不成想再次转学？这次转去哪？
“我也不知道，再看吧。如果妈妈也答应的话，我们再商量去哪儿。”
“宋泽一。”
女生只是扯开嘴角。
不然还能怎么办，真的在二中这样的地方等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