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泽一给小家伙重新穿上羽绒服，仔仔细细地拉好拉链。
“店主对我有意见？”
“啊？”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吧，有事明说。”
两个人踏上手扶梯。
“上次来的时候可能看到你女朋友了，之后有跟我提起，说是这样不太好。”宋泽一下意识撒了个谎。“我当时不在，不太清楚什么情况。”
“嗯。”
现在想想，那确实不对。在她还在场的情况下发生那种事情，怎么想都是他的问题。
“司灏聪睡着了。”宋泽一笑着戳戳小家伙的脸。“真可爱。”
“吃饱就睡，把自己当猪了。”
女生没有说话，只是拍拍他怀里人的脑袋，给已经睡熟的小家伙戴上帽子。
“你怎么回家？我让姨妈把你送到那条巷子口？”
“不用了吧，商场里面就有地铁口，我等下直接进站坐地铁回去吧。”
“不怕冷的？”
语气还是不免严肃了些。
“不是……你刚刚不是说了吗，阿姨要先送你去你爸爸那边，然后再回家。如果再送我的话，那就太绕路了，我怕阿姨麻烦。”
电梯慢慢运行到最下面，宋泽一刚打算抬脚走出去，突然被后面的熊孩子推了一把。卫儒孟眼疾手快地拽住她的手腕，把那个快要摔在地上的女生拉回自己怀里。转身看着那个一脸宛如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表情的小男孩，直接一巴掌挥在他脑袋上。
刻意控制过力道，不会让他受伤，也足以长长教训。
男孩身边的中年女人几乎立刻就变了脸：“你干什么突然打人？还打小孩子？现在年轻人就这德行吗？“
“我警告你和你儿子，在运行中的电梯上推人本来就不对，被人教训是迟早的事情，别在这跟我叫。”
“你看到我儿子推人了？你看到了？现在小孩子真是不得了啊，随随便便就能在公共场所打人了？”
“要看监控吗？”
注意到周围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宋泽一下意识拽住他的大衣外套。卫儒孟察觉到身后人的恐惧，反手把她推到自己身后，挡住她的脸。
“哟还看监控呢？就算我儿子推了人又怎么样？小孩子推人的力气能把这姑娘推死还是怎么的？”
司灏聪皱着眉头睁开眼睛，看向哥哥面前的一群人：“好吵……”
“马上就好了，我们马上就回家。”卫儒孟拍拍他的脑袋。“吵醒你了？”
“嗯。”
“继续睡吧，没事了。”
“好。”
中年妇女拉着围观群众大声说着事情经过，电梯口被围得水泄不通，连保安都进不来。注意到人群里已经有人举起手机准备拍照录影，卫儒孟皱眉盖住小家伙的脸，把身后的人整个遮住。
心情差到极点。
保安费力地挤进人群，大致了解过事情经过之后，叉着腰站在原地：“你们双方都有错，小孩子不能推人，这个小伙子也不应该伸手打人。你们都道歉吧，省得闹大。”
“省得闹大？你知道我是谁么？你知道我儿子是谁么？我好不容易有空了带我儿子出来玩一趟，居然还碰上这种烂人？你是不想在这个地方继续做了是吧？”
“不是……大姐，威胁人就没意思了吧……”
“我威胁人？我什么时候威胁了人？我儿子被人打了我还不能为我儿子主持公道了？你在这什么忙都没帮上还说我威胁人？”
卫儒孟扫了一眼那个站在妈妈身边满脸鄙夷的小男孩，目光落在他胸口的小徽章上。
——哦？
手机振动，卫儒孟立刻接起：“小姨。”
“我到了大门口，怎么没出来？”
“碰到了点小麻烦，现在在处理了。”
“小麻烦？要不要我上楼看看？司灏聪没事吧？出什么事了？”
“司灏聪睡着了，他没事。我处理一下，马上就下去。”
“那你稍微快点啊，这儿不能停太久，我怕交警过来呢。”
“会的，马上。”
挂掉电话，男生再次看向面前那个已然开始撒泼的中年妇女，默默把手机当回口袋里，按下录音。
“推了一下怎么了？我儿子是直接把她推死了还是怎么的？现在小孩子淘气一点不是正常吗？还咄咄逼人了？”
“你说谁咄咄逼人？”
少年的语气已经没了任何温度。
本来因为这种事情被拦在这里就烦，现在居然还被倒打一耙？
“我打你儿子用了力还是怎么的？子弟学校出来的就能在公众场合随便推人了？这才小学生就已经可以推人不道歉还一脸看不起别人，以后你儿子长大杀人放火你都可以跟别人摆架子说你儿子淘气？我咄咄逼人？从头到尾我说得有你一半多？不是你一直在拉着别人说我无缘无故打你儿子么？我无缘无故？”
“知道我儿子读的是子弟学校还打人？都知道我儿子是子弟学校的还敢对我儿子动手？还敢把我们母子两个堵在这里？你爸妈工作不想要了是吧？我老公随便一张纸都能让你爸妈滚出工作单位！”
“大姐大姐……这真不是人家堵着你们不让走啊。你自己看看吧，这堵人的是你们啊……”保安再次走上前。“就一点小事，没必要闹这么大吧？”
“我不管，今天这事必须给我解决，必须给我个公道。小事？这都动手了还是小事？他说没用力就真的没用力？如果我儿子受伤了呢？你还在这和稀泥？你知道我老公谁么？”
女人跟摆谱似地把自己家里的层层关系都报了一圈，周围人都暗暗讨论着这人实在来头不小。宋泽一听到那群人的讨论，下意识抓紧他的衣服：“要不要道歉啊……”
“道歉干什么？你做错了什么？”男生依旧淡定。“怎么被人推了还想着跟别人道歉？”
收集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之后，停止录音，再次拿出手机。把音频内容都保存好发给爸爸，简单说明情况之后，卫儒孟重新抬头看着那个依旧不依不饶的女人。
“可是……”
手突然被他抓住，塞进他的口袋里。
“我会处理，等着就行。”声音还是不免冷了些。“手这么冷？你不是都在暖气里么？”
宋泽一的脸红到能滴血。
如果不是被他挡着，可能那群人还会以为她急得满脸通红吧。
是他的大衣口袋啊……不是别人，是卫儒孟啊……祖宗啊！
她能感受到他口袋里的温度，还有那一管薄荷糖的外壳形状。连钥匙都是暖暖的，环上似乎还有个小挂件。
她不敢承认，其实那一瞬间，她就已经放心了。卫儒孟的办事风格，她不是不清楚。他说他会处理的事，他就一定会处理得漂漂亮亮滴水不漏，她只需要等着最后的结果，并且从未失望过。
就是莫名的，雀跃和不安交织掺杂。以至于立刻就回想起那些被她不小心撞见的和他有关场景，甚至还包括那次和妈妈一起出来吃饭的时候意外发现的和他无关的那幕。
对他，她或许还是恐惧多于其他任何情绪。她想试着走近他，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那群人口里的“小祖宗”，是不是司灏聪经常挂在嘴边的“讨厌鬼”。又在一次次靠近的时候突然清醒过来，急急忙忙后退到安全区域。
对她，他或许只能是“小祖宗”。那现在……这又是在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