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琼安被她这个语气逗得笑出声：“你还真是蠢得可爱。”
宋泽一没说话，死死握着雨伞，另一只手不安地抓着衣角。
已经在脑子里想象了无数种可能的后果，最坏无非是跟去年暑假一样留道疤。痛苦是必然，毕竟她从转来二中起就几乎没有不痛苦的时候。
“你跟卫儒孟倒苦水我可以理解，毕竟以为自己有个靠山就什么话都敢说，这我觉得没什么，叫人来堵你也就是警告一声，以后嘴巴放干净点闭紧点，不然我也不知道我能做出什么来。但是这么点大的事能捅到冯康杰那里，还让他来指着我的鼻子骂我狗东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宋泽一突然睁大眼睛。
她在说什么？捅到冯康杰那里？什么捅到他那里？堵人的事情还是她那天找她的事情？冯康杰说她狗东西？他们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吗？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于琼安缓缓举起刀：“我听冯康杰说过，他在你手上划过一次，流的血很漂亮，像朵花。”
步步逼近。
“所以……”
宋泽一在那把刀猛地扎向自己的时候，下意识把手里的伞一扔，直接伸手去抢那把足以让她这个暑假都没法写字的利器。周围并没有人敢上前，匆匆看了一眼热闹就大步离开，生怕自己也被伤着。
公交车缓慢到站，卫儒孟跳下车，大步往校区的方向走，注意到前面两个已经扯在一起的女生似乎很是眼熟。
大概是于琼安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起来并且还要坚持腾只手撑伞的缘故，她的力气完全比不上宋泽一的，转眼间，刀就到了宋泽一手里。
握着刀柄的少女已经被雨淋透，睫毛都在滴水。缓缓举起手，刀尖正对着于琼安，整个人微微颤抖着。
这是宋泽一首次在于琼安脸上看到类似惊讶或者恐惧的表情。
她并没有伤害于琼安的意思，只是某种意义上的声明，解释自己并没有和冯康杰有过联系，也没有把自己被堵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我……”
“放下！”
两个女生同时被这声吼吓得抖了一下，宋泽一下意识回头，目光对上。于琼安光是听声音就知道来者是谁，脸上瞬间有了笑容。
其实在看见他的那一秒，宋泽一就已经预料到了最坏的结果。
为什么会这么巧？他们两个商量好了的？还是真的只是碰巧看见？
卫儒孟看到那个背影就觉得眼熟，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包上挂着的小熊是宋泽一最喜欢的挂件之一，心立刻就提起来。注意到宋泽一举起的那把刀，想都没想就喊了这么一句。大步走到两个女生中间，冲着宋泽一伸出手：“都开始动刀了？给我。”
听到抽泣声，宋泽一扭头看向于琼安，满脸茫然。
豆大的雨滴打在身上还有点疼。
她哭什么？还突然哭的？眼泪出来得这么快？还是在演戏？
“我就是就是来问问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于琼安慢慢蹲下。“我要是真的做错了什么的话，你直接说就可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卫儒孟也是刚走过来才发现她对面的人是于琼安，心下一惊，完全不清楚为什么这个时候于琼安会出现在这里。但是现在其他的都不重要了，重要是的宋泽一手里那把随时有可能带来伤害的东西。
她怎么会有刀？不对，她们两个刚刚在抢东西，难道就是因为了抢这个？
“把刀给我。”
下意识想把她拉到自己的伞下，却被她直接避开。
“我怎么你了？”宋泽一有些好笑地垂眸看着面前那个蹲着的女生，似乎完全没听见卫儒孟的话。“我怎么对你了？”
“我已经这样了，为什么还是要这样对我……到底为什么……”
“可是我没有对你做什么，刚刚一直是你在威胁我。”
“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举着刀？我身上的伤还没好，打算再添一些吗？”于琼安抬起头，眼睛已经红透，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早就跟你说了我今天是来找你谈的，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身上随时带着刀准备捅我吗？我跟你什么深仇大恨？”
宋泽一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什么意思？这把刀不是从她手里抢过来的？刚刚刀尖对着的人是谁？于琼安这人哪来的理由说得出这种话？还随身带刀，她要真随身带刀怎么过地铁安检？
“我？伤害你？”说这话的时候都觉得有点好笑，声音却愈发控制不住地颤抖。“你确定刚刚是我我要伤害你？不是你在威胁我吗？我什么时候想伤害你了？”
“宋泽一，把刀给我。”男生已经换上了命令的语气。“快点。”
被点名的女生像是才反应过来身边还有个人一样，侧过脑袋：“所以你也看见了？我要伤害她吗？是用手里的这把刀，伤害她？我想捅伤她，还是怎么样？”
“我不管，把刀给我，这么大的雨干嘛不撑伞？”
宋泽一顿住。
跟他在一起之后，他用过这个语气跟她说话吗？没有吧？为什么她听出了嫌弃和反感？是她已经淋雨淋出幻觉了吗？
她想回家了。
脑子里已经乱成一团，耳边只有雨声，视线都快被睫毛上落下的雨水挡没，睁眼都难受。
“你不管？凭什么不管？”于琼安重新站直，鼻尖通红。“这就是你一直保护的好学生？我来找她就是为了解释……解释这几天的事情而已，但是她呢？她现在是要怎样？”
“你给我闭嘴，没你说话的份。”
宋泽一恍然大悟般退开，脑子也开始剧烈疼痛着，目光在他们两个之间来回游走：“你们两个……商量好了的？还是怎么样？”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吗？于琼安看到他就开始哭，那副委屈的样子真是谁看了都不觉得假，这会儿正好卫儒孟又在这，并且重点只在那把刀上？所以她呢，就没人问问她到底想说什么吗？
“别瞎想，赶紧把刀给我。”卫儒孟撑着伞步步向前。“抓着刀干什么？不怕弄伤自己吗？”
宋泽一摇摇头，在他即将伸手过来抢的时候，突然扬起嘴角，紧接着后退了两步。刚咧开嘴角，好像眼里有什么东西顺着脸上的雨水落下去，再次举起刀。
笑话，天大的笑话，滑天下之大稽。
她从来就不害怕把自己弄伤，因为早就在这个地方被伤得鲜血淋漓，哪里还有位置给她继续伤害自己？所以他也相信这把刀是她随身带着的了？笑话。
“我？伤害于琼安？你们确定？确定是这样？是我要伤害她？而不是她要伤害我？”
太好笑了，真是个绝佳的笑话。
卫儒孟被她脸上的表情和突然对着他的刀尖吓到，刚想直接冲过去抢下她手里的刀，手臂突然被抱住。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我求求你……求求你看看，她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你不是说她不是这种人吗，那她为什么……”
男生反手甩开，直接把于琼安甩在地上。女生手里的雨伞被甩开掉在旁边，于琼安瘫坐在地上，睁着满是泪水的眼睛看着他。
“给你三秒，滚。”
“卫儒孟你看清楚受伤的是我！是我！”
宋泽一无声地笑，转身就走，连刀都忘了扔，伞还扔在原地。
那种被满腔的绝望和不解包裹起来的感觉真不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围绕着，密不透风。明明下着雨的街道已经很凉快，她却觉得闷得慌，让她只想快点逃。
“三。”
“你为什么护着她？”于琼安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满脸受伤的表情。“为什么？”
“二。”
在于琼安那个耳光挥到他脸上之前，卫儒孟伸手扣住那只手臂。
“你能不能睁开眼睛看看现实？”于琼安整个人都在颤抖着。“能不能不要总是误会我？我做错什么了？”
“宋泽一伤害你？你哪来的脸？”
虽然他确实只看见两个人抢什么东西的过程以及宋泽一举着刀的那一幕，他也坚定地相信宋泽一绝对不是会伤害其他人的人。那把刀是谁的还不一定，于琼安哪来的狗脸在这里诉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