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景策马狂奔,快近东华门,突然一群宫人从东华门内跑出,侯景哪管他人死活,手中仍旧挥鞭不停,眼看就要撞上那群宫人。
“闪开——!”宫人中有人大吼一声,声震如雷,侯景就看见一个黑影向自己扑来,然后自己跨下乌骓刹那间停住,前踢扬起,整个身体都直立起来,差点没把侯景给撂地上。
“死畜生,差点没把老子摔下来!”侯景一边骂坐骑,一边勒马,抬眼打量站在马前的宦官,见他长得身材高大、相貌十分英俊,越看越眼熟。
那人看到侯景,大为惊骇,不禁叫道:“侯景?!”
侯景突然眼前一亮,狂笑起来:“陈蒨?!……你真他妈会装,装疯卖傻还不够,现在剃了胡须,扮成宦官,老子差点没认出你来!原来你们藏匿在宫里,怪不得老子派人全城搜捕你们,翻个底朝天,连个影子也抓不到。哈哈哈,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来人,把他们围起来,除了陈霸先的老婆儿子、陈蒨、华皎留活口,其余统统杀死!”
“欧——!欧——!……”侯景身后一百多铁骑嗷嗷嚣叫,挥舞兵器,冲了过来。
“快走,回宫里去!”陈蒨大叫,取出衣下所藏弓箭,放手就是一箭,随即有人从马上栽落。
“回宫里?岂不进了贼窝!”华皎不解。
陈蒨一边放箭,一边对华皎解释:“侯景多疑,你看他不走直路而是绕城奔走,我料他是不敢入台城。而且,他们人多,我们人少,他们骑马,我们靠双条腿,又带着妇孺根本跑不掉,但是只要我们进了城门,城门狭窄,易守难攻,我们可以依据城门自守。”
“子华说的没错,桃姜,快带夫人、孩子们进宫!”华皎招呼妻子,众人撒腿向东华门跑。
陈蒨断后,一连射出二十多箭,几乎箭箭命中,侯景部下望之惊疑,不敢靠近,陈蒨箭头所指之处,铁骑纷纷避让。
侯景气急败坏,拔刀在手,歇斯底里地吼道:“全给我上,谁若迟疑,老子砍死他——!”
说着,他举刀砍倒一个经过身边、正在后退的骑兵侍卫。
其他铁骑一见,不敢后退,硬着头皮,又挥舞兵器冲向陈蒨等人。
陈蒨此时已退至城门口,又射出三四箭,伸手往箭囊里取箭,却摸了个空,才意识到箭已经射完了,只得扔了弓,拔出长刀。
“请先生带领我阿婶他们入内庭,找你的朋友王奕,我在这里拦住侯景。”陈蒨对华皎道。
“不,我留在这里守门,子华带他们逃走。”华皎拔出佩剑道。
“以前都是我听先生的,这次先生必须听我的,宫里的路,你熟,我不熟,你的武艺不如我,若留先生在这儿,我们逃不了多远就会被侯景追上,听我的,赶紧带他们走——!”陈蒨急道。
“不,我与子华同生共死,我不走!”华皎道。
“华皎——!我命令你带他们走,走,快走——,这是命令!再不走,我们一个也跑不掉——!”陈蒨怒吼着,挥刀砍断最先冲上来一匹铁骑的马腿,那马嘶鸣着扑倒在地,马上骑士滚落,陈蒨上前一刀劈在他的脖项上,骑士立时毙命。
“此生能结交先生,陈蒨死亦无憾——!”陈蒨大喊着,挥刀左劈右砍蜂涌而上的铁骑。
华皎含泪哽咽,不得已只得留下十几个青壮男仆,跟从陈蒨坚守城门,自己带领女人孩子们往内省跑去。
围上来的铁骑越来越多,而陈蒨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有的被杀,有的逃走,很快只剩陈蒨一人苦苦支撑,他手里的长刀,刀刃上全是缺口。
“陈蒨,你已经被包围了,快放下刀投降吧!哈哈哈——”侯景发出嘶哑如豺狼般的笑声。
陈蒨的衣衫被汗水和血水浸透,他已经累到连刀都举不动了,仍旧不肯松手,高声道:“贼瘸子,你已是丧家之犬,我叔父的大军马上就到,你不赶紧夹着尾巴逃窜,在这等着被抓吗?”
“哼——,就算老子没几天好活,也要你死在老子前面,给老子做陪葬!”侯景冷笑道:“陈霸先虽然打赢了我,但有你在老子手里,他就算不得全胜,老子要慢慢折磨你,让陈霸先流出血泪!”
侯景对王元礼歪了歪嘴,王元礼下马,抬腿踢倒陈蒨,陈蒨手中的长刀这才脱手,王元礼拿过绳索左一道、右一道,把陈蒨捆成粽子一般,陈蒨犹自喘着粗气吼道:“贼瘸子,你要失算了,我叔父心如铁石,他连妻儿的性命尚且不顾,怎么会在意侄子的生死!”
侯景皱了皱眉,抽出铁棍,跳下马,走到陈蒨面前,冷冷道:“老子最恨别人提我的腿,你一口一个瘸子,叫得可真欢哪!老子打断你的腿,让你走不了路——!”
说完,侯景把铁棍举过头顶,带着风声呼呼落下,硬生生砸在陈蒨的大腿上,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陈蒨闷哼了两声。
侯景接连又砸了七八下才停手,陈蒨的双腿血肉模糊,人早已晕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