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陈蒨回来,看子高气色不对,问他哪里不舒服,子高含糊推说大概是没睡好,至于早上见到陈霸先的事,只字也没有提。
自那之后,陈霸先再没来过寝室,虽然子高很生气,不过时间一长,也就把这事淡忘了。
时间说慢也慢,说快也快,一恍三月之期已满,经柳玄景确认,韩子高的伤已经全愈,终于可以走出房门了。
“先生说我的伤好全了,两位阿姊不用跟着我,我自己随便走走,又不走远,你们跟着我,我反而不自在。”韩子高劝回了绿衣和采薇,独自在庭院里徜徉。
两个月呆在屋里不知道,原来外面已是天寒地冻,屋檐垂下一根根晶莹剔透的冰锥,呼出的气都是白色的,好在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照在身上,懒洋洋的,温暖又舒服。
征北大将军陈霸先,官至一品,位极人臣,令人惊讶的是,南徐州府不论外观,还是内设,竟不如吴兴府署。之前听说陈霸先不喜奢华、生活简朴,不知儿子陈昌为何不像父亲。[征北大将军是戎号,征北将军拟官品第二,秩中二千石,梁朝官制规定凡将军加大者通进一阶,故为一品。]
新设的信武将军府原本就是南徐州府的一部分,中间建起院墙相隔,通有院门。韩子高逛够了信武将军府,穿过院门,逛到了大将军府里。
大概是自己第一次进大将军府,经过身边的丫鬟仆妇们,个个都停住脚步,回头张望,有的还靠在一起窃窃私语,少年想起自己刚进吴兴府时,也是这番情景,心中顿时不快,便打算回去。
“嗷呜——”一只狸花猫惨叫着从屋顶上摔落,掉在地上打了个滚,拖着尾巴逃走了。
韩子高正在奇怪,突然一股疾风扑风而来,他下意识地侧过脸,只听“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砸在地上,少年定睛再看,地上翻滚着一颗弹丸。
那弹丸不是铁制,是颗普通的泥丸,定是小孩子的恶作剧,是谁家的孩子这么淘气?
韩子高抬头四望,见西侧院墙内一棵大槐树的枝干上蹲着个小女孩,小女孩手里拿着弹弓,正在拉弓对准自己。
少年心里苦笑,陈蒨的小妹陈楚佩,天生一副男孩性格,整天撩猫逗狗,顽皮得令人伤心,连陈蒨也拿她没法。
韩子高这次有准备,轻轻一挥衣袖,弹丸被扫落在地。
陈楚佩不高兴地跺脚道:“不好玩!”
话音未落,“咔嚓”一声脆响,承载着陈楚佩的槐树枝干突然断裂,就听见院墙内一片惊呼。
来不及多想,韩子高三步并做两步,一跃而起,攀上院墙,伸手抱住落在半空中的陈楚佩。
大概是地上有冻结的冰,韩子高双脚刚落地,竟打滑站立不稳,抱着陈楚佩一起摔倒。
“放开我,你什么身份?一个下贱的娈童也敢碰我!”陈楚佩从韩子高的怀里挣脱。
韩子高站起身,什么话也没说,衣裙上沾带的泥土也顾不得拍,急步一个纵身,翻墙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