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川王陈蒨坚决辞让,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在众公卿大臣坚决请求下,终于在落日之前即皇帝位于太极前殿。
文武百官向新皇行稽首大礼,陈蒨从御座上站起,拱手跪地、头俯至手,恭敬地还以空首礼。
群臣顿时震惊,太子少傅王冲道:“陛下坐着受礼即可,站起受礼已是谦恭,您不用向臣等行跪拜礼,臣等受之不起。”
陈蒨说:“《周礼·夏官》有载:周王与臣下朝议时,无论对谁都要行揖礼,并且是一一行礼,而臣下只需向周王行一次礼便可。朕愿效仿古代贤君遗风,臣向君行礼,君也需向臣行礼,君臣之间契若金兰、以诚相待。自今日起,朕与三省宰辅坐论国事,大事则召八座集议公断。朕知识浅陋,不明事理,只恐德行有失,言官可随时入见,匡正朕之过失,朕郑重许诺,刑不上言官,卿等只管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朕愿与众卿携手共治天下。”【八座,封建时代中央政府的八种高级官员。历朝制度不一,所指不同。东汉以六曹尚书并令、仆射为“八座”;三国魏、南朝宋齐以五曹尚书、二仆射、一令为“八座”;隋唐以六尚书、左右仆射及令为“八座”。清代则用作对六部尚书的称呼。】
“陛下圣明!圣明啊!——”王冲老泪纵横,群臣激动不已,高呼万岁。
随后,新皇下诏曰:“上天降祸,奄集邦家,大行皇帝背离万国,率土崩心,若丧考妣。龙图宝历,眇属朕躬,运钟扰攘,事切机务,南面须主,西让礼轻,令便式膺景命,光宅四海。可大赦天下,罪无轻重,悉皆荡涤。逋租宿债,吏民愆负,可勿复收。文武内外,量加爵叙。孝悌力田为父后者,赐爵一级。庶祗畏在心,公卿毕力,胜残去杀,无待百年。兴言号哽,深增恸绝。”又诏州郡悉停奔赴。
显阳殿内,章皇后坐在榻边,呜呜咽咽地哭泣着,女儿陈舜华在旁安慰。
“阿娘,您别哭了,再哭也不能改变什么,阿儿说句您不爱听的,这事是您做的不对,论功劳才干的确应该是大兄继承皇位,所以阿爷最终还是遗诏大兄继承大统。阿兄虽是嫡子,可他除了爱弄香、作几首伤春悲秋的诗,打仗、治国他哪里能和大兄相比?眼下王琳作乱,藩镇都在观望,若是我军打了败仗,后果不堪设想。还有阿爷的那帮手下凶悍骄横,也只有大兄能够驾驭,平乱、治国、安民需要大兄这样的长君,阿娘,您就打消阿兄当皇帝的念头吧,他不行啊!”陈舜华劝道。
章皇后抽泣:“只是你阿爷拿命打下的江山,不传儿子传侄子,做娘的咽不下这口气啊!”
“阿娘,这江山里也有大兄流的血啊,不说有一半,也有三分是大兄打下来的。若没有大兄极力劝进,阿爷能下定决心除掉王僧辩吗?还谈什么皇位继承?阿娘您想啊,要迎回阿兄,就要答应周国割让国土的条件,若是阿兄继承皇位,周国要的岂止是两座边城,到时就算您答应,满朝文武也不答应啊!所以阿爷才一直没有同意周国的条件,周人跟齐人一样不讲信义、贪得无厌。如今大兄当了皇帝,阿兄从世子成了郡王,其要胁价值还不如三兄,阿兄回不回国,对大兄来说无关紧要,甚至大兄根本不希望阿兄回国,阿兄失去了要胁价值,周国说不定反而一钱不要的主动要送阿兄回国,咱们一家很快就能团聚了呢,阿娘,阿爷走了,您可要保重身体,只有好好活着才能见到阿兄啊!”陈舜华继续劝道。
章皇后还没说话,身后传来冷冷的声音。
“亏得阿妹是女儿身,否则哪里轮到从兄继承皇位呢。”
陈蒨不知何时已站在殿中,把章皇后母女惊得浑身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