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林青芒坐在堂屋，一脸的不敢置信，听着罗来娣的诉说，他只觉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了，“你、你们简直是……”
他气的手抖，话都说不利索了。
而在林青芒面前，那个盛气凌人的罗来娣不见了，对于林青芒的怒火，她很是不安，讪讪的，“谁也没想到会这样啊！”
按照她的计划，本应该是人货两讫，谁承想，这死丫头居然一下子大变样了，死到临头还能回光返照一下子，就这一下子，把她所有的打算都化成乌有了。
满盘皆输，现在还闹得天下皆知。
罗来娣敢保证，反正自家的名声在经了这件事儿之后，已经变得臭不可闻了。
反正事已至此，罗来娣干脆破罐子破摔，随他去吧，爱咋咋滴。
人都是忘性大的，等到她儿子长到能娶媳妇儿的年岁，这些就都变成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儿，没人会抓着这个深究不放的。
就是家里白白损失一个能干的林青禾，这点让她心里有些许不得劲儿。
以往，家里的院子可都是整洁干净的，现在……
确实是有些没处下脚了。
她仗着前段时间林有田当众卖了她，开始颐指气使，“你还愣着干啥？瞧不见院子里的鸡来回溜达？懒死你算了，赶紧把篱笆修好，把鸡都关回去。”
林有田看了罗来娣一眼，知道自己理亏在前，也不好说啥，慢慢吞吞的背着手出去了。
就这样，罗来娣心里的气儿才算是顺了些，瞪了一眼林有田的背影，她扭头就换上谄媚的笑，柔声道：“好了，青芒你别生气了，回来这一趟，饿了吧，娘给你整点东西吃吧。”
整点东西吃？
林青芒想起自家那干干净净，老鼠走了都打滑的米缸，就忍不住怒火翻腾，“吃什么？”
“你想吃啥？娘去做。”
“家里的米缸空空如也，你还想吃啥？”林青芒怒不可遏，“我这才几天没回来，家里就让你们搞成这个样子了？”
米缸空了？
这不可能啊！
听到林青芒的质问，罗来娣彻底慌了腿，都顾不上先和林青芒说一声，直接跑去厨房察看。
看着罗来娣那个慌慌张张的蠢样子，林青芒就打心眼里厌烦，在他眼里，罗来娣甚至还没林青禾有用。
男人都是很现实的，在林青芒眼中，林青禾家里家外一把抓，干啥都利利索索、漂漂亮亮的，罗来娣么……除了嗓门大，骂人厉害之外，他找不到属于罗来娣的第二个优点。
“啊！”
一声尖叫划破漆黑的夜幕，罗来娣抱着家里的米缸，哭的撕心裂肺，“天老爷，咱家的米呢？哪个天杀的偷了我们家的东西啊！”
这个蠢样子……
林青芒都没赶得上制止她大呼小叫，林有田就上场了。
上去就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通指责，而后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吵起来了。
新仇旧恨加上来，就变成了扯头花大战。
望着打成一团的父母，林青芒彻底忍不住了，咆哮道：“够了！这大半夜的，还闹什么闹，还嫌弃咱们家不够丢人吗？”
老实人，尤其是平时看起来就没什么脾气，面团儿一样的老实人生起气来，那震慑力还是相当大的。
夫妻俩都相当识时务，直接撒手，默默从地上爬起来，不吭声了。
不过，看着面前戾气横生，眼底满是狠辣的儿子，罗来娣心里忽然有些打怵儿，眼神中也带了些茫然和陌生，这是她儿子吗？咋变得，这么……
望着罗来娣的眼神，林青芒忽然清醒了，懊恼的，“对不住，娘，我就是……”
“没事没事，”罗来娣忙道：“不是你的错，都是我跟你爹，我们俩不争气，这才闹成这样的，就是，家里实在是没粮食了，我们……”
让罗来娣去借吧，她倒是舍得豁出去这张脸，问题是……
林青芒豁不出去，摸着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他在心里默默骂娘，面上还得一副没啥事儿，不就是饿一顿的样子。
闹腾了一圈，院子更乱了，甚至林有田和罗来娣刚刚扭打起来的时候，在地上翻腾来翻腾去，滚了一身的鸡屎。
要说倒霉还得是林有田，上回林青禾图着痛快，闹出来动静，摔砸家里的碗筷时候，碗碎裂，掉在地上的残渣压根就没人收拾，这下扭打，好巧不巧，直接扎到了林有田的屁股……
嗯，扎到了屁股。
林有田捂着屁股哀嚎。
到底是在一条炕上睡了一二十年的夫妻，看着林有田凄惨成这样，罗来娣也不能坐视不管，等拔下碎瓷片的时候，罗来娣懵了，要是她没看错的话，碎瓷片好像上也沾着鸡屎。
林青芒：“……”
他崩溃了，“还等着干啥？去医院啊！”
瓷片被拔出来，血直接涌了出来，林有田疼的一头汗，看见他儿子如此操心自己，不免有些欣慰，感动的稀里哗啦的。
疼的嘶嘶抽气，还不忘安慰道：“没事儿儿子，你放心好了，爹这个不用上医院，用清水洗洗就得了，不碍事，爹皮糙肉厚的！”
这俩大字不识一个，却不妨碍林青芒认字儿！也知道脏东西直接穿透皮肤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这玩意看着不起眼，严重了，是会死人的程度啊！
“别废话，去医院！”
“啊？”罗来娣不理解，“这，用不着吧，皮糙肉厚的，我去打点清水洗一下，不就好了？用不着上医院的，花那个冤枉钱！”家里的收入直接断了大头。
因为林青禾跟家里决裂了，往后再花钱啥的，都得仔细着些了。
“这不是钱不钱的事儿了，要是一个整不好的话，说送命，就跟玩儿似的！”
送命？
俩人懵了，听见林青芒的解释，这下都不用旁人催促了，林有田自己就开始鬼哭狼嚎着要上医院了，开玩笑，他年纪这么轻，还没看着儿子娶媳妇儿，还没捞着抱孙子，就这么死了，岂不是窝囊死了？
不行，上医院！
大半夜，三人顶着月色一路夜行。
夜半，赶过来准备揍人的林青禾，望着空空荡荡的院子，陷入了沉默。
这家伙整的，狗都睡了，她们还没睡？
荒谬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