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务农人的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地上,以往这时候都是心浮气躁的时候,偏偏这会儿,大家伙儿都一副看热闹的样子,脸上带着坏笑。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林青禾,她应该是属于被看的热闹。
“你说话就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如果有可能的话,林青禾话都不想跟她说,哎妈呀,这大鼻涕,忒埋汰了。
“青禾啊!”罗来娣鬼哭狼嚎,眼看着林青禾动作灵敏的避开自己的每一次触碰,她干脆摆烂,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娘错了,娘真的错了,我做错了事儿,被痰迷了心窍,这才干的混账事儿。”
林青禾确实不为所动,罗来娣现在还能来哭求,可不是因为她姑娘运道好,而是自己的运道好,占了她姑娘的身子,有了栖息的地方。
既然拿了她的东西,那么这些恩仇,她也就都接手了,他们不想着该咋鸟悄着不被自己注意到,还敢舞到自己跟前,真拿自己还是以前的泥捏菩萨,丁点脾气都没有的吗?
“你是错了,但是别这时候来纠缠,耽搁大家伙儿干活了。”
再就是,你愿意被当成猴看,她可不愿意。
“你还是埋怨娘亲对不对?”看着林青禾那冷漠无情的脸,罗来娣心里直打鼓,声泪俱下的控诉,居然一点用都没有,难不成,真的要像她儿子说的那样,非得做到那一步,才可以吗?
她心中迟疑,可想到自家院子里的狼藉,以及那三只肥肥胖胖的母鸡。
罗来娣没绷住,这次是真的哭出声了,嚎啕大哭!她的大母鸡啊!她一天能下三颗蛋的大母鸡啊,咋就没了呢,一只都不剩下了。
哭着哭着,心中悲凉,反正脸都丢光了,事情也到了这步田地,无所谓再丢一点。
她翻身直接跪下,对着林青禾就开始砰砰砰磕头。
看热闹的人都惊呆了,乖乖,这可真豁的出去啊!
当娘的给当闺女的下跪磕头,古往今来,头一遭新鲜事儿啊!
不过,能把亲生闺女掐死换钱,也算是新鲜事儿了。
嘶!咋说呢,这林有田家咋回事啊,还专出新鲜事儿,这玩意整着整着还上瘾的?
王荷花也懵了,她回过神儿的时候,罗来娣已经磕了四五个头,她忙不迭上前,一把给林青禾薅一边儿去了,扭过脸,怒气冲冲的就奔着罗来娣去了。
等罗来娣意识到自己生前有个阴影还好奇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
肩膀上挨了一脚,噗通一声,罗来娣摔了个四脚朝天,“哎哟~”
王荷花气的骂娘,“你这个贱皮子,你个心思恶毒的小贱人,你这不是成心折她的寿吗?”
长辈给晚辈磕头,光是想想,王荷花都眼前一黑,这传出去,让青禾这孩子咋做人呢?再说了,就今儿这场面,都难以收场,这贱女人,蛇蝎心肠,非得逼的青禾彻底没了活路,她才甘心。
“老贱人!”王荷花气急败坏,揪着罗来娣的头发啪啪啪抽了三耳光。
最后还是林青禾上来制止的,“荷花姐!”
她力气本就大,拽起王荷花跟玩儿似的,王荷花被拽起来了,看着林青禾那张脸,她都忍不住想哭了,你说说,这孩子的命,咋就这么苦呢?
“没事儿,”她唇畔扬起一抹笑,听着耳边传来的风声,淡淡道:“来娣姐给我磕几个头而已,我受得住,毕竟欠我一条命,就算是她把头磕破了,我林青禾,林焕的闺女儿,我也受得住。”
“好!”林金水这一嗓子出来,众人都愣了,看了一眼林金水,给他让开了一条路,“青禾说得好,她是林焕的闺女儿,跟你是平辈儿的,就算是罗来娣给你磕几个头,你都受得住!”
对待这一家子,林金水本就偏向林青禾,还是个半大孩子,都被这家子逼得没了活路,再加上林有田这一家子全干蠢事,还给大队的名声也带累坏了,他心里就更加不爽了。
替林青禾出头,也就成了必然的。
林金水一出声,底下的窃窃私语就起来了,虽说是过继出去,可血缘这东西还是有人觉着,割舍不断的。
林金水的言论,自然也就有人赞成,有人拧眉反对了。
不过他不在乎这些,走到了罗来娣跟前,看着傻掉的罗来娣,林金水居高临下,不屑道:“让你大庭广众之下给青禾磕头,逼她回去当牛做马,是谁出的主意?”
今儿闹的这一出,分明就是有预谋的,要不然的话,分家也分了,断亲书也写了,都悄无声息的过了这么些时日,罗来娣犯不着现在才发疯。
思及此,林金水把目光对准了立在旁边揪着衣角不吭声的林青芒身上。
林有田和罗来娣俩蠢货,压根想不出来这么狠毒的计策,也就是这个小的,读过几天书,识得几个字儿,不成想,人家读书为了明理,他读书倒是为了使坏。
他忽然笑了,果然,没看出来啊,平时看谁都带着温和的笑,谁能想到里头藏着这么龌龊的心思啊。
“青芒。”林金水喊这一声,瞬间就让众人的目光挪到了林青芒的身上了,“你过来。”
林青芒替自己捏了一把冷汗,他垂下眸子,掩盖其中的紧张,挪过去了,“金水叔。”
“你看你娘这样闹,好看吗?”
捉摸不透林金水的意思,林青芒不敢吭声,大气都不敢喘,深吸一口气儿,他抖着嗓音道:“不、不好看,只是,我娘她做什么,我也、也管不了啊。”
“是,但是你娘跪着,你站着,合适吗?”
林青芒瞳孔猛地放大,这是啥意思?
他咽了咽口水,定了定神,告诉自己不能慌。眼下正是关键时候,要是被拆穿了,自己往后在村里的名声,就不能听了,“叔,我不明白你是啥意思,您是觉着这事儿错在我身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