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里人啊?”少年说的是英语,断断续续的。
“中国人。”
“真的啊!我也是!”
换回中文后,少年显得变得雀跃了许多,大大方方地朝沈澜伸出手,“你的大提琴拉得可真好!我叫解安,你呢?”
“沈澜。”
他们就这样相识了。
然而解安是旅行签证,订好的机票就在二十四个小时后。当解安听说沈澜就读于维也纳音乐与表演艺术大学时,激动得超乎寻常,一个劲儿问这所学校的录取率情况,等等。
这让沈澜有些好奇,便问:“怎么?你想考啊?”
解安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但不及沈澜捕捉到就已然恢复如常,他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说:“我这次来就是参加考试的啊。”
现在确实是自己大学的招考月份,所以沈澜并没有怀疑这话。之后,沈澜带着解安转了大学的数个分部,也去了茜茜公主美泉宫,还去了一些教堂。解安环顾着大学里各式各样的建筑,恢弘的石柱、精细的雕刻,还有大片大片的花,眼里充满了向往。
沈澜从未见过像谢安眼中如此闪亮的向往。沈澜是个从小到大什么都不缺的人,所以当她在解安身上看到那份太过强烈的向往,心中惊诧不已,如同捧着一件脆弱且珍贵的宝物,不知所措却又暗自庆幸。
“那……你入学的时候,我请你吃饭。”
解安在沈澜面前伸出了拳头,说:“一言为定。”
沈澜无奈地笑着,和谢安碰了碰拳头。
在解安眼里沈澜是个心细纯洁的姑娘,有长长的睫毛和漂亮的锁骨,和他指背相碰的皮肤是凉凉的,白皙到能清晰地看到一根根血管。
那个时候,谢安就觉得自己只是凡夫俗子,而沈澜是一道光,或是一场梦,随时都会消散的那种。
过了大半年之后,沈澜才知道解安骗了自己。
一开始,学校官网公布的录取新生名单里没有解安的名字,沈澜还以为是谢安没考上,仍旧不厌其烦地鼓励解安。
每每谢安登录社交帐号就会看到沈澜发来的在学校里的排练小视频、街头艺人的表演、教堂的唱诗班……时间久了,他心里越发堵得慌,实在不忍心继续消耗这份关怀与信任。
解安从未考过维也纳音乐与表演艺术大学。他的小提琴非常业余,只在小时候上过很短时间的小提琴课程,后来全凭自学。他的家境不好,母亲有慢性病,需要长期吃药,父亲的工资也不算高,他要留学,根本想都不要想。小提琴不过是他平凡人生中仅有的一点点浪漫。
高三毕业后,解安只考了一所专科院校,最后却决定不去念书了。但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十八岁,他不想就这样惨淡地过,所以他卖了所有的游戏账号,还去做了两个月的暑期工,带着这些钱到了维也纳。他跟自己说,好歹也学了一场小提琴,这辈子进不了金色大厅,终归也要在世界音乐之都拉上一曲。
原本他打定了主意,回来之后就踏踏实实地上班,再也不碰小提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