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故作俏皮的一句“多亏你长得好，和剪辑无关”，到公事公办的“也多谢你肯出镜”，再到难以克制疑惑的“你以前认识我吗”……反复删除、输入。末了，只得了一句平静至极的“不客气”。
然后，我将池霁拉黑了。
周遭的重压骤然消失，我松了一口气，从窒息感里脱身出来，只觉得神清气爽，终于好好睡了一觉。
我这时候还不知道，明天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节目上线不到四十八小时，就被下架了。
我坐在办公桌后，看着电脑上反复出现的404，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节目部空荡荡的，其他组都出去录制节目了，只有我们还在做下一期节目的前置工作。编导滑着椅子来到我的身后，克制不住震惊，压低了声音问我：“佳年姐，咋办？”
我哑然。
老大喊我过去：“佳年，你来一下。”
办公室那样安静，老大坐在沙发上，沉默地吸电子烟。那股奇怪的味道吸进肺腑，让我不得不克制住表情，才能假装我没有任何不适。
他伸手指了指对面，让我坐下。
“平台的人今天一大早跟我打了招呼。”老大叹了一口气，“首先呢，这件事情真的不怪你，也是我没把好关。”
我“哦”了一声，迫不及待地问起关键问题：“哪部分触线了？”
老大喋喋不休讲起那些容易被和谐的点，听到我耳里只觉嗡嗡作响。当你被困在一个限定的范围，许多话不能说，又有许多话说了和没说是一样的。
我是一个小人物，做的是小节目，不指望经世治国，也料想不到会落到这样一个四面楚歌的境地。我无声地垂眼玩手指甲，半晌才听到老大说了最后一句话。
“佳年，这个先停了吧，你们可以试试策划公司的另外一个项目。”
我说好。走出办公室后，我突然想出去透透气。
我站在走廊里等电梯，门一打开，隔壁美食节目组的同事一窝蜂拥了出来。
我没想到，会在这个场景见到池霁。
他站在人群里，真是鹤立鸡群。我知道音乐剧都喜欢挑这种高个儿的男演员做A咖，在舞台上看着显眼。
不用在舞台上，他站在普通人里，也是如此。
嘈杂的声响里，我挤进电梯，他被人群簇拥着出了电梯，我们擦肩而过。
遥遥传来谈话声，编导在问他的饮食取向、生活喜好。而电梯门正在缓缓合上，他回过头来，视线与我的相对，他的眼瞳幽深如渊谷，复杂的情绪透过目光将我层层裹住，不得脱身。
几乎在同时，电梯门合上了。
我松了一口气。
屋漏偏逢连夜雨，几天后，我跟进的新项目也被砍了。
整个组的人成了闲人，老大一声令下，将我们全员打散，并入其他组别。
大家都想往美食组挤，我却因为池霁，对美食组避之不及。没想到会议上，老大轻描淡写拿手指了指我：“佳年，你跟池霁这两期吧。”
原本负责池霁的PD满脸震惊，望向我的眼神有点不太友好，我低头沉默了。自知之明这个良好品质告诉我，没人能左右老大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