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沿着楼梯小心翼翼地下去,付云山从口袋中摸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梅拉这才知道,一张照片从拍下来到成像,需要这么多的步骤。
推开门的时候,梅拉忍不住轻轻“啊”了一声,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充满了神秘感。
名副其实的暗房,几乎一点儿外来的光线都没有,中间是一张很大的桌子。付云山简单地同她说了一下各种配置,放大机、安全灯、相纸、显影液、定影液……然后他打开了房间里的唱片机。
唱片机。八十年代的香港,即便是从英国留学归来的付云山,也爱听张国荣的歌。
“风继续吹,不忍远离,心里极渴望希望留下伴着你……”
付云山跟着歌曲哼唱着,在桌子前忙碌了起来。
梅拉暂且还听不懂这首歌,但仍旧能感受到歌里的情意。
她看着付云山将胶卷缠到片轴芯上,协助他倒出显影液。
“水温68华氏度。”付云山交代一句,然后是定影液,搅动的时候会注意时间和手法,“好,你把底片夹到那边。”付云山指了指后面的绳子。这所有的一切,完全是在黑暗中摸索进行的。
伴随着唱片机里张国荣的声音,偶尔梅拉在接过物件的时候,手会触碰到付云山的手臂,即便是隔着一层衬衫,她还是有些慌乱。好在身处黑暗中,她红了脸也不会被他发现。
付云山这一次在家停留,也不过是两三日的时间,而且大部分时候是在暗房中冲洗照片。梅拉在旁边帮忙,饭点会提前上去准备一些简餐,匆匆吃完饭之后,两人又一头钻进暗房里。
梅拉拍的那张照片在相纸上缓缓成像的时候,她有些吃惊,因为她并不知情。
其实这张照片无论是构图、光影,还是人物的表情,都极其完美。
付云山把这张照片送给了梅拉。
照片会褪色,会老旧,但她仍旧带在身上很多年。
梅拉拍出来的照片洗出来的时候,她更为激动,她的第一张摄影作品。
当然是有些瑕疵,但比付云山预想得要好很多,他笑了笑,称呼她的名字:“梅拉,你有成为一个好摄影师的天赋。”
黑暗中梅拉几欲落泪,她哪里听到过这样直白、诚恳的夸奖。
但梅拉心中清楚,人是分为三六九等的。摄影师,那几乎是属于她只能远远遥望的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第三日正在吃饭的时候,电话铃声大作,梅拉走过去接通电话,是找付云山的。
当然还是生意上的事情,和英国人的几个合作项目,以及各种斡旋应酬。付云山收起方才和梅拉聊天时脸上的笑意,走过去用低沉的声音接通电话:“说吧。”
付云山挂了电话,梅拉看着他穿衣收拾东西。
原本她是不该多问的,还是没有忍住:“那付先生,你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也要十天半月的。”付云山说道,“你要是觉得无聊,这些日子你不在这里也行。”
梅拉赶紧摇头:“不,不无聊的,我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