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费了半天力气,手掌都磨破了,才各自爬到一棵树上,用绳子把自己的腰、腿捆好。
“四面全都是妖魔!”
朝下看去,唐梦凡看见了更多的妖魔。它们围着树干,嗅着、吠着,扑上来用利爪攀爬,爬上一截又掉了下去。
“啊!”她惊叫起来,“树上有虫子啊!有好多虫子!”
洛儿神情淡漠,用小刀继续削着一个傀儡。
妖魔不断聚集起来了,就蹲在树下。
一个夜晚,听着脚底令人胆战心惊的嚎叫,她们无法入睡。每一声尖啸,都让两人一个机灵。
噩梦一个接着一个。
整整一个晚上,忍受着恐惧的折磨。
稍不小心,身体一晃,就有栽下去的危险,幸好有绳子捆着。
冷风不停地吹,唐梦凡裹紧了毯子,树枝上的尖刺扎得她难受。
“明天怎么办?”
“去神域。”
“那是什么地方?……”
“在海对面。一个被神恩圣光笼罩着的地方,没有瘟疫,也没有妖魔……”
洛儿心中,充满向往。
“我们必须到那里去,到天神脚下,寻求救赎……”
第二天一早。
继续赶路时,遇到一支冒险者小队。
两人躲在荒草丛里,屏住呼吸。
看这队人的打扮和平常人不一样。
穿着藤条编的铠甲和兽皮大衣,背后不仅有尾巴,帽子下还露出了毛茸茸的耳朵。
靴子摩擦的“沙沙”声,三三两两地接近了。
“不知是好人坏人……”洛儿警惕地观察着。
“坏人又如何?我就快饿死了……”唐梦凡突然站起身,洛儿甚至来不及阻止她。
“喂!救救我们!……我们是落难的冒险者!带我们一起走吧!”
她大喊着挥手。
洛儿一阵懊恼。
冒险者小队发现了她们,弓箭手架开了弓。“慢点接近,提防有诈!”
“把手举起来!”
洛儿和唐梦凡举起手,站在他们的视线范围里。
带队的浣熊队长,动了动嘴角的胡子:
“你们是什么人?”
“从圣城来的,就我们两个,无处可去了。”唐梦凡说。
“我们是彩虹城的冒险队,因为兽潮被困在这里了。正要回彩虹城去。在西南边,比石头城还远一点,你要去吗?”
“无论去哪都行,求求你们,带我走吧!我会做饭!”唐梦凡说。
洛儿却说:
“我不去,带她走吧。”
唐梦凡很惊讶。
“你自己一个人怎么办啊,你要自己走荒原?多危险呀。”
“我已经信不过任何人了。”
之前墨叔解开红发的绳子,救他的时候,红发却反手用匕首杀死了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叶无丢下她们离开的时候,更是没回头看一眼。
这样的人心,还如何相信?
她觉得一个人,比在人群里更安全。
唐梦凡惋惜地看着她。
她走到了妖族冒险者小队中间。人群让她觉得安全。
浣熊队长流露出善意:
“跟我们一起走吧,你自己一个人,走不出荒原的。”
洛儿还是拒绝了。
“你要去哪?”浣熊队长关切地问。
洛儿却没有回答他。
她不想让人知道她的行踪。
“这片森林很容易迷路,我们在龙骨山脉山脚下,你看——”
浣熊队长指了指光秃秃的树林后面。
远处横亘着一条朦胧的红褐色山脉。
“我们要往山脉正南方走,你要是后悔了,就往这个方向追上我们。你要回圣城,就往东走,要去龙城,就往西南。”
“谢谢。”
洛儿很感激。
她想绕过龙骨山脉,去西边的龙城港。
只有那里能坐船。
“我们起程吧,这片森林不能久留。”
妖族冒险者们出发了。
唐梦凡依依不舍,以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洛儿了。
“你多保重啊……”
“你也保重。”
夜晚,洛儿就爬上高高的树枝,在月光下入睡。
梦中,她见到了远处波光粼粼的大海。
海风轻轻吹拂在脸上。
梦见自己驾着小舟,扬帆破浪,心绪激荡不已。
这是公测开启的第三天,石头城的广场上熙来攘往。
夜曜坐在喷泉旁的长椅上,他是个安静寡言的人,却总是坐在热闹的人群中间。
看着世间繁华在面前上演,又和他们保持着巧妙的距离。
他年轻的眉间,凝着一缕若有若无的忧郁,英俊的面容上有一双深邃的紫眸,冷如深潭。
在黑色发丝衬托下,脸色更显苍白。五官精致,薄薄的嘴唇,俊俏的下额轮廓,是个极美的男人。
紫黑勾金边骑士长袍,将肩膀和腰身的轮廓勾勒出来。丝绸质感的袍底如瀑布般垂落,底边缀着碎钻。
领口装饰一枚银色月光花胸针。来自黑暗城的月光花。
黑色高腰皮靴款式新潮却不失庄重。
这身华丽的打扮,将他衬托得十分耀眼。
每一个从他身边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一眼。
他仿佛有一种魔力,能让周围的人过目不忘。
广场的地面,是用巨大的天然岩石铺就的,平平坦坦的一整块。
夏日的阳光温暖宁静,将椅背晒得发烫。广场中央的喷泉,流淌着哗啦啦的水声,跳跃着碎钻般的凉爽水珠。
形形色色的人路过他的面前。
夜曜挨个看过去。
在他眼前,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一个“穷”字,或者一个“富”字。
有意不去看那些身份卑微的平民,以免失了身份。
目光只聚焦在几位着装华丽的贵族身上,和他们搭讪攀谈。
龙溪坐在夜曜身旁。
她皱着眉头,用手扇着风,粗鲁地抱怨着天气太热。
这是一个龙族少女,15%的龙族血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散发着野兽般明亮而凶狠的光芒。
小麦色的皮肤在阳光下闪动着健康的光泽。
“你的眼睛很漂亮。”
夜曜对她说。
她抬起头,眨动着明亮的眼睛。她机灵、聪慧,即使不懂通用语,也能领会他唇间的意思。
在游戏世界中,每个地区的语言都不同。有通用语,也有方言。这种语言障碍,也让同族人更加“凝聚”,生活在固定的领土上。
她的声音很甜:
“关你什么事啊。”
如果她不呛人,那她就不是龙溪了。
夜曜心想。
他们彼此不说话时,就默契地坐着。
身后高大茂盛的树木顶端,传来一阵又一阵撩人心弦的蝉鸣。
这样悠长的一天,成了记忆里最生动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