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半城烟沙
阿拓木道：“这附近的地势我熟。你们的意思我也知道了。我回到大军之后，会在各个主要关隘埋下奇兵，断了蒙曲军逃生之路。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他在沙盘上指出了好几个地点，夜墨澜与夜墨染视线随着他的指点而挪移，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嗯，不错，”夜墨染道，“这正是太子殿下与本王商讨之地，虽多出几个地点，但如你觉得必要，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办。另外，回冥都的主要干道，有乌萧木所率领的狼卫阻击，务必形成包围之势，不让任何一个蒙曲士兵突破我们的层层包围，成为漏网之鱼。”
“是！”阿拓木洪亮的回答，声音里充满自信。
“阿拓木，本宫相信你的判断，就照你所言布署。但是请务必激励宝兰将士们，浴血奋战，将蒙曲部落拿下，不容有失。若是失败了，失败的不是本宫，不是父皇，而是连宝兰部落也会一败涂地。蒙曲崛起的第一件事情，一定就是灭了宝兰。”
夜墨澜再次重申，仿若害怕军权被夜墨染夺走一样，陡然冷肃严厉，样子颇有几分帝王的威仪，毕竟在储君的位置上坐了那么多年。
他冷肃的眼神注视着阿拓木，将全部的希望投注在他身上。
阿拓木也是一脸庄重，他知道眼下这事有多么重要。成拜王侯输掉脑袋，半点大意不得。
“领命，不过……”阿拓木老谋深算，好不容易逮着这个机会，还是多长了个心眼，“口说无凭，眼见为实，还是请太子殿下将方才的承诺书写下来，也等于是给宝兰部落下了一道进攻的命令。臣想宝兰部落的将领们听到未来储君的承诺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江山社稷，保护陛下太子。”
夜墨澜微怔，这是不信任他的意思么？
不过，微微思忖了片刻，夜墨澜将这丝隐蔽的不痛快压下去了，阿拓木的心情也可以理解。
阿拓木却洞悉到了这抹情绪，怕朝廷以为他们嚣张拔扈，提出的条件得不到满足就反，因此连忙又解释道：“宝兰部落的将士们一直就是吃不饱穿不暖，如果能得到这样的承诺，在战场上自然就肯不顾一切，这于战事是有利的！”
“大战在即，军心最为重要！”夜墨染不疾不徐地替阿拓木说话。
阿拓木第二次感受到了夜墨染的善意，不禁朝他微微点头。
夜墨澜见此，赶紧堆上满面笑容道：“舅舅，这个道理本宫自然明白。本宫这就写给你。”
夜墨澜迅速走到书案后，写了一道激励宝兰将士出征的密令，在密令里也写下了承诺。
阿拓木接到这道太子密令，心里的石头就放下了。
他欲行跪礼接令，夜墨澜连忙拦住了他，顺势将他扶起，笑道：“不必了。之后就要靠你们了。据探子来报，蒙曲军不日将至，你还是快回去吧，否则来不及。”
“是！”阿拓木手握着这道格杀勿论的密令，赶紧匆匆离去。
阿拓木回去后对着宝兰部落众将士一宣读，大家听了，果然军心大振，个个握起拳头，朝天呐喊：“诛灭蒙曲，保卫冥都。”
阿拓木这样粗糙的北冥汉子却莫名其妙伤感起来。宝兰部落的牧民真是最淳朴的人，他们常以从宝兰部落走出去的皇后为傲，但从不忌妒或者奢望因此飞黄腾达。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宝兰部落所遭受的天灾却那么多，好像不把他们逼到没饭吃都不会罢休似的。
阿拓木是心疼自己的“孩子”了，特别是在看到他们见到太子密令后的那种满足感，似乎特别天真，以为北冥皇帝就一定会答应并坚持做到似的。
但正是因为宝兰将士们身上的这股赤诚，令他们在打起仗来心无旁鹜，孤注一掷。
又过了半个月，一切布署妥当之后，蒙曲部落的大军也隐隐见到了影子。狼卫来报时，夜墨染即刻就与夜墨澜商议，令人将准备好的东西一部份堆上了城楼，一部分堆在主街道两旁的楼上。分兵潜伏也进入战备状态。全城笼罩着一片紧张的气氛。
这天，终于来临了。
半城烟沙，兵临城下，萧祯率领着的蒙曲大军浩浩荡荡前来，站在城楼上眺望，老远就能见到黑压压一片。全身盔甲的将士们个个精神抖擞，意气风发。
萧祯率军来到城楼下，命人向城楼上喊话。
彼时，已是傍晚时分。
玄黄的天色将整片沙漠都染成了金子般的颜色，浑、圆的落日挂在天边，散发着温暖的光。可是，它并不知道接下来将发生的是一场血雨腥风，足以将这日光氲染成血红的颜色。
原属鹰军手下的将领拓木，被夜墨澜安排上城楼接话。
拓木原本就是一个心机灵巧的人，在夜墨砚跟前，尽心尽力规劝，但是夜墨砚稍微一生气，他就立刻不再言语，改变了话锋。
夜墨砚死后，也是他最先识时务者为俊杰，率众向夜墨澜投降，现在这差使派给他最适合。
拓木就带着一排鹰卫，站在城楼上呐喊：“酋长大人，我是拓木将军。我家王爷中午多喝了几杯，倒下睡着了，这会儿还没有起来呢。”
萧祯闻言暴怒：“都什么时侯了，还能贪杯？万一这时侯狼王攻来，岂不是坐以待毙？”
拓木高声回答：“酋长大人放心。我家王爷不致于这般糊涂。他早就有交待了，说萧祯酋长是最英勇善战的，蒙曲将士个个皆好汉，有你们来援助，他根本就不担心，这才安心贪杯。但是你来之后，你可以好好教他。鹰王说你是长辈，他凡事听您的，有许多事还要向你请教呢。特别派末将在这里等，若是您到了，迎接你进城。美酒、美人都给你备下了，只为接风洗尘，明天开始，自当认真训练兵马备战。”
萧祯听到这番软话，怒火瞬间被浇灭了，心田一片沁凉，一路上的疲惫也消除了。
他高声呐喊：“既然如此，就开城门吧！”
“是，酋长大人，这就开。只不过酋长大人，乌图堡太小，容不下这十几万蒙曲将士，恐怕只能带些进城，大部分还得驻扎在城外，请酋长先行安排一下，然后我自当开城门迎接。”拓木依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