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夕阳逐渐消失在天边,黑白流转,抱着面包进屋子的朱粆,一只手费劲的抱着面包,硬邦邦的面包都压在了她白瓷一般小脸上,脸颊都被挤变形了。
女孩费劲的脱下脚上的运动鞋,踹到门口的地毯上,转身进屋的时候,怀里的面包还是不堪重负的一个一个的滚到地上,她费劲的守着怀里还有的,伸手去够掉在地上的圆面包,怀里面另外一个更大的面包也趁机从她的怀里咕噜噜的滚了出来。
小姑娘盯着半天地上的面包,老成的叹了口气。
【就算是捡起来也变得脏兮兮的了呢……】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内室的黑暗里面传来了笑声,像马戏团的小丑,笑得放肆且响亮,回荡在夜晚来临的空间里面,实在是恐怖起来。
抱着面包的小姑娘,缓缓直起身子来,一脸平静的跨过掉在地上的面包,把手里的纸袋子放在餐厅的吧台盒子上面,然后取了一只倒扣在架子上面的咖啡杯放到咖啡机下面。
后面伸出了一只手,替她按在了意式浓缩的那一栏。
朱粆收回了准备按在“牛奶”上面的手指头,她蜷缩了一下手指,垂眸,代替自己做决定的手连同他的主人,都嚣张的,让人无法忍受呢……
“沈洛,适可而止。”
“我还以为你能一直把我当空气呢?”
路上有汽车路过,车灯由近及远,由远及近,沈洛清咖色发丝在灯火明暗之间熠熠生辉,也照清楚这个男人戏谑的表情。
“三年没见了,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不高兴呢?”
他又自顾自的拿过咖啡杯,自顾自的喝起来。
另外伸出一只手,又重新拿了一个杯子放到了咖啡机下面,摁下了“牛奶”的按钮。
“别生气了,知道你晚上只喝牛奶,我们米宝还是小宝宝嘛。”
“别这么叫我!”
小姑娘生气的伸手打掉还在接牛奶的杯子,杯子摔在墙上,四分五裂的白瓷在地上,侧眸看向男人的眸色里面带了几分怨毒。
“好歹,我也算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跟你有血缘关系的人了啊。”
“从你三年前把我救起来开始,你的血,让我出现了严重的免疫反应,我才发现,我这个被人收养的孤儿,原来还有血亲。”
沈洛气定神闲的抽出椅子坐下来,翘着腿斜睨着气得发抖的女孩。
“明明是你找到了我,却这么讨厌我,为什么呢?我的妹妹!”
朱粆垂眸,黑茶色的瞳孔里面闪过复杂的神色,最后被蜂拥而出的厌恶全部占据,赤裸的厌恶,不加掩饰的憎恨。
“我警告过你了,你不该踏进这座城市的。”
沈洛不以为意的笑笑:“我来了,又能怎样?”
“你应该知道我的工作吧,我不是简单的心理咨询师,如果要算的话,我这应该叫精神科医生。”
依旧是这双平静无波澜的黑茶色眸子,微微收缩的瞳孔,逐渐从宁静无争,变得冷漠残忍。
她穿着看起来软乎乎的奶白色毛衣,却在此刻与眼中凝结成型的兴奋残忍。她平静的垂眸,面无表情的在心中默数。
【3】
【2】
【1】
“你!”你在咖啡里面放了什么?
喉咙突然干涸,干到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像是被人桎梏住喉咙一样,逐渐收紧的无形的手,让沈洛感到了窒息,憋红了脸,逐渐青紫。
精神科医生——可是有开药和处方权利的,并且我的临床医学,修得还不错。
她顶着这样一张人畜无害,看起来很好欺负的脸,身边的空气变了风向,冰冷,残忍,
居高临下的小姑娘,冷漠的垂眸,发丝滑落肩头,黑茶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闪过猩红色的光芒。
她无声的张了张嘴:【再来,杀了你。】
其实也没有什么。
一开始知道沈洛来了的时候,第一个咖啡杯的内壁,就被她用手指涂抹上了神经类的麻痹毒素。
沈洛再醒过来的时候,就是在回国的轮渡上了。
晕晕乎乎的,似乎看所有的东西都是扭曲的……
“老板,你没事吧?!”
手下发现他醒了匆忙上来确认他的身体状况。
另外门口守着的人急急忙忙的找来医生,所有的人都围着忙上忙下的,直到医生确认这种未知的神经毒素已经不声不响的消失,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池方迟端着手里面的汤药递给从门口走了进来:“还好这种毒素只是暂时会让人麻痹,她也没想要要你的命,但凡再多一点剂量,你就会因为呼吸系统停止太久窒息而死。”
“你怎么来了。”沈洛撑着胳膊坐了起来,冲着池方迟笑道。
“你惹她干嘛?拿到东西就直接回来啊!”池方迟把药塞进沈洛的手里,这人无比任性,让人很难放心。
“被小丫头摆了一道呢。”沈洛摇了摇还一团浆糊的脑袋,似乎很愉悦的笑了起来。
把药喝完了以后他才发现身上的衣服被换了,转身问道:“硬盘呢?”
手下一愣,急忙回答道:“发现您的时候,您的身上并没有硬盘。”
沈洛笑得像是狐狸,池方迟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后退一步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我此行的目的还是达成了。”
沈洛悠闲地靠在床头,笑得比赚了两千万还高兴。
以假乱真的资料,既然自己花心思拿到了,总要有点用处的,对吧?
笑眯眯的男人几乎看不见瞳孔,碎发垂落在眉眼上,苍白的脸色,无一不散发着这个人人畜无害的气息。
一周一次的学会的例会结束后,朱迪匆忙的收拾东西往外走,却被人叫住了。
“朱迪老头,你家的小丫头,最近还好吗?”
朱迪回头一看,是刚刚从法国回来的白河。
说他叫白河,是因为他年轻的时候,不到三十就年纪轻轻少白头,奇怪的是,只有中间一条是白色的,其余的头发到现在快八十岁了都还是黑色的。
白河,white river,原名 whitehead (怀特海德),整个南部地区最有威慑力的学会成员之一,目前也是警方承认的犯罪心理学专家。
朱迪实在想不到这个从来都不屑参加例会的人为什么今天来了,还叫住了自己。
大胡子老头暗骂了一句见鬼,转头过去的时候堆起了一脸笑意:“你怎么会问到她?”
白河往前走了几步,示意朱迪跟他倒排能改变的走廊去,那里没有人。
两人并排往前走。
白河笑眯眯的问道:“听说她最近大闹学会,还跟自己的来访者纠缠不清啊?”
朱迪立马反驳:“你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一派胡言!!”
两人并排走到花坛的静谧处,白河的脸色变得凝重:“朱迪,我们曾经在一起工作,我才来提醒你,你家的那个小丫头,被很多人盯上了,他现在一举一动,都在众目睽睽之下。”
朱迪皱眉:“这就是你来开例会的原因,只是为了来提醒我?”
白河的行动一向并不以学会的规则为主,他更忠于自己,既然他出现在这里,如果不是他本身的意愿,就是警方的行动。
白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的确我来加州还有别的目的,但是最主要的原因——”
“我也是为了朱粆而来的。”
“你们都怎么了?非要为难一个小姑娘?”朱迪觉得心累,挺了挺肚子,伸了个懒腰。
“杰妮芙他们也是,非要模糊来访者和患者的界限,就算是小粆补交了材料也要到例会上解释。”
“我们都会对她感兴趣的原因,你不会不知道吧,布朗。”白河从口袋里面拿出烟点上,又递给朱迪。
朱迪拒绝:“我早就戒烟了。”
白河也不在意,收起烟盒,深深吸了一口:“在警察系统里面很难戒烟,别介意。”
朱迪沉眸,充满了戒备警惕:“所以是政府对朱粆感兴趣,还是你本人对朱粆感兴趣。”
“老伙计。”白河浑浊的眼睛里面闪过一丝无奈,他靠在柱子上面收紧风衣,“寒风萧瑟,对吧。”
“从你收养朱粆开始,她就成为了我们的家人,只是我听说,她的手里面,有关于她出生的秘密。
如果她真的解开了那份档案,知道了她从哪里出生,她的家人,她的基因,她还会站在我们这一边吗?
当年实验室一共跑出去四个小孩子,最大的今年应该已经二十五六岁了。如果他们掌握了当年的实验数据,又会有怎样可怕的事情发生呢?”
朱迪苍老的面皮抖了抖,肉眼可见的垮了下来:“当年的事情,我以为会被我们这些老家伙带进坟墓,小粆就能无忧无虑的长大。她都没跟我说,她已经调查到当年的事情了。”
这些年关于探究她自己身世的疑问,朱迪一直处理的很好,所有的基因检测的实验室打过招呼了,绝对不会把当年的数据和真正的dNA匹配交给朱粆。
“是唯一已知的逃脱者送给她的消息。我的眼线告诉我,他一个月前入境从一个消息贩子手里拿到了当年没有销毁的数据硬盘。就在今天,他们在公海上发现了他的踪迹,但是据说,那个硬盘出境的时候已经完全不在他的身上了。”
“在那之前,他只去了一个地方——昨天晚上,他去过朱粆的公寓。”
白河拍了拍朱迪的肩膀,叹了口气,岁月虽让他们变得苍老,可是却少不了还是要操心这些操蛋的事情。
这个消息还是公海上面执勤人员传来的消息,不能百分之百的准确,但是足够值得他走这一趟。
朱迪变了脸色,这一切的事情温辞都是只字未提,如果那份硬盘真的在小粆的手上,他不敢赌知道了当年真相的朱粆会如何选择。
“所有硬盘上面都有特殊的加密方式,好几种密码组合交叉,不是那么容易就被解开的,这也是为什么那个逃脱者要随便把它交出去的原因吧,找不到解密方法的硬盘就是一块石头,甚至还不如一块石头。”
白河明白朱迪瞒着所有人,自己亲手养大了幸存者中的最小的那个小丫头,他尽力想要抹去一切痕迹,但却被人轻易揭开。
真相是残酷的,无比残酷。
“去确认那个硬盘的下落,回收它。如果她发现了,就送走她,把她送到光明能够照耀或者黑暗沉浸的国家。”
最好的躲避屋,要么是遵纪守法的过渡,或者是混乱能够藏匿所有的阴暗地狱。
“实验已经停止,但恶果仍在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