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名将的忠心
西山，石景，宛平，北平，大兴，良乡，房山。
各处开始动工。
一千五百号军户，五百余民户千号，两千余人根据工程大小分散作业。
每处工地一百到三百人不等，要翻修和修建一条长达近百里的碎石道路。
工人们不懂，只听说等碎石路修好后，会在上面铺设铁杆。
为什么要把铁杆铺在路面上？
真是糟蹋东西。
一名技工来巡检修建路面的状况，是否符合要求，旁边跟着一名工头。
这名工头，是军户们自己选出来的。
“你们的进度太慢了。”
技工不满道，看了眼眼前的军户，并没有过多的指责。
那名军户木讷的点点头。
等技工走后，中午吃饭的时候，人们兴奋的围在一起，吃了一顿饱饭。
不但管饱，伙食油水足。
就冲这点，许多军户和民户，吃饭的时候都很积极。
路不是从头开始修。
而是分成每段，每段分各个班。
军户和民户分开，没有混在一起做事。
修此段路的是军户，场地有三十余人，工头叫做李坚，是燕山中护卫的军户。
“弟兄们，今天我们挨说了。”
三十余人，来自两个相邻的百户所，因为大操练的时候会聚到千户所，所以就算叫不出名字，各自之间也眼熟。
“谁不开眼？”有刺头骂道。
穷是穷。
可被民户的人管，军户不少人也无法接受。
还骑在了他们头上，岂有此理。
众人纷纷怒骂，要为班头出气。
李坚笑道。
“工程队是小王爷的，你们说是为我出气，真要是闹出事，谁担得起？”
一句话把众人压服。
见众人安静下来，李坚继续道：
“弟兄们抬举我，就冲这份情，我肯定是不会指责你们的，但是被人嫌弃干活慢，我也丢不起这人。”
“当班头也要干活，操心的事情多，而工钱每个月只多三钱，为了这点碎银子，不值得让我和伱们翻脸。”
众人面面相觑。
李坚啥意思，难道他不做了。
以前李坚可没有这么多话，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才多久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李老弟，你甭说啦，都是自家兄弟，以后谁敢再偷懒，大家一起揍他。”
有个年纪较大的人主动劝慰。
好几人跟着附和。
李坚是他们选出来的，在人们的心里，印象是不错的。
事实也是如此。
在工地上。
李坚干活最勤快，做的事比谁都多，很多事情他也不会随意使唤兄弟们。
一向是他带头来做。
最苦最累的活，都有他的身影。
人心是肉长的，虽然李坚什么重话也没说，人们知道李坚的意思，主动说了出来。
李坚一脸的感动。
自己有什么资格管他们。
不正是因为兄弟们看重自己，自己才能当班头吗。
李坚心里暖洋洋的。
以前家里人埋怨他老实，在外面吃了多少亏。
他自己也瞧不起自己，可他改不了，习惯了如此。
当来到工程队后，他才发现，原来在兄弟们中，自己的名声这么好，这么多人认可自己。
是啊。
多干点活怎么了。
和人争执，自己主动退让又怎么了。
要让自己改变性格，对事情较真，这种活法，李坚也不愿意。
可兄弟们中有人偷懒，这样下去也是不行的。
“每个月一两五钱的工钱，每天三顿饭，顿顿管饱，还有免费的工衣。”
“咱们都是苦哈哈的军户，没别的手艺，有本事的早去了王府的亲卫营。”
“有些兄弟偷懒，欺负别人不敢管，可要是别人较真起来，真把你打发走，难道你还能去王府闹？”
人们纷纷看向两个人。
那两人在众人的视线下，羞愧的脸色通红。
“李坚兄弟的话糙理不糙，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如果偷懒被人打发了回去卫所，以后还抬得起头做人么。”
……
“你们两个以后别偷懒了，班头的话说的没错，大家知根知底，都是家里揭不开锅的，没什么不好意思讲出来，离不开这份活计。“
“兄弟们误会了，以前是对手里活不熟，怎么能说是偷懒，我保证下午干活，不比你们慢。”
那人连忙拍胸脯承诺。
还有人主动关心起李坚。
“李兄弟，你性格和善，吃苦耐劳，大家都服气你，可队里所有的苦活都是你干，这对你不公平，以后兄弟们轮流来干，大家怎么说？”
“说得对，就该这么干。”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李坚感动的差点掉下眼泪。
……
徐宁把管事们递交的报告，汇报给了朱高炽。
一旁的朱能，听到关于卫所不好的话，脸上浮现复杂之色。
“有些军户班，进度竟然要强于民户，但是不多，总体上军户负责的道路，进度要慢于民户。”
闻言，朱高炽沉吟片刻。
徐宁虽然年轻，但是知道轻重，本身有才华，而两人的身份差距，可以放心的当心腹使用。
如果此人敢背叛自己，自己可以轻易的捏死他。
他又管理着工程队，那么许多事不好瞒他。
于是当着徐宁的面，朱高炽看向朱能，问道：“朱能，你觉得军队最重要的是什么？”
朱能没想到小贵人突然问这个，小贵人的想法，总是出其不意，让人措手不及。
所以没有能第一时间回答，而是仔细思考了一会。
“物资，军备，平日的操练，士兵的勇气，还有敢战的将领，都很重要。”
朱高炽没有反驳，朱能刚才说的都对。
德国二战最牛逼的有许多，其中是有一批优秀的军官。
在初期的时候。
当作战命令下达，他们总是能把任务完成，对前期的快速扩张功不可没。
以今观古也是一种思路，朱高炽问向朱能：“将领下达军令，军队如臂指使，靠的是什么？”
“队长。”
朱能肯定的说道，怕朱高炽不明其意，详细的解释道：“士兵们什么都不用想，自家的队长做什么，他们就跟着做什么。”
“队长进，他们跟着进；队长退，他们跟着退；队长留在原地，他们跟着留下。”
“队长敢战，他们就得跟着战斗；队长怯弱，他们也会跟怯弱。”
道理很简单。
朱能的话，不光朱高炽听得懂，徐宁也有所增加见识。
原来军队是这么回事。
朱高炽没有怀疑。
和后世关于军队的说法是一致的，加上朱能未来的军事成就，他的话有说服力。
对于自己的规划，朱高炽越发增添了信心。
“这些班头能让自己队伍的工程进度，比别的队伍快，他们的本事就比别的班头要强。”
“你要把这些进度快的军户班头的名字记下来，里面肯定有不少人，具备成为一名优秀队长的潜质。”
“还有那些进度最后的班，你要去了解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如果是班头的能力问题，你不要顾忌情面，要及时的更换。”
上位者和低层管理者，需要照顾人情，安抚人心，而中层干部是一定不能再兼顾人情的。
朱能目前在朱高炽心里的定位，就是中层管理者。
“这两千军户，没有卫所中的旧规陈俗，更不用论资排辈，谁行就谁上。如此锻炼出来的队伍，你觉得以后拉上战场，是不是最厉害的？”
所有的队长都是优秀的。
这种模式放在正常的时候，例如朱棣也喜欢提拔有才能的人，可他也要顾虑卫所的规矩，无法做到尽善尽美。
反倒是工程队没有这些干扰。
自己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徐宁眼睛动了动。
怎么又扯到战场？难道大公子想打仗。
朱能先是一怔，随后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慢慢变得佩服。
他已经明白了里头的好处。
以后再有征召，王府可以直接征召这批人。
仍然按照现有的班子，直接是打磨好的队伍，也是经历实践获得了证明的队伍。
只需要稍加操练，拉出去就是一支精兵。
“大公子放心，属下一定把此事办好。”
徐宁还没有听懂朱能话里头的意思，直以为他说的是更换班头的事。
“这两千人的队伍，你要尽心再尽心，被所有的心思都花在里头，不要辜负了这个机会。”
朱高炽意有所指的说道。
人是需要成长的。
朱能在军事上的天赋很高，以副千户的身份，能成为功臣中前三的人物。
不但起步的职位最低，年龄也是最年轻的。
自己为他创造有利的条件，提前锻炼他的经验，又有一批他自己带出来的队伍。
一加一等于二。
可有是有一加一的威力，远远大于二。
有了现在的加成，对朱能的未来，朱高炽充满了期盼。
“大公子尽心尽力对属下的栽培，属下铭记于心，必定不会辜负大公子的期许。”
人心都是肉长的。
朱能是燕王府护卫所出身，从父亲一辈起，就在燕王府效力，如今同为二代。
本就天然亲近燕王府。
而大公子如此重视自己，几个月来的接触，早就让朱能内心感激不已。
今天大公子对他造成的震撼，让朱能终于主动表达忠心。
他本来不是把忠心挂在嘴上的人。
“咱信任你。”
朱高炽满意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