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晴晴谢过隔壁病房的大叔,又抬臂,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匆匆往手术室去——刚才,她真的是吓坏了!一急就不小心溢出了几滴泪水。
手术室在3楼,沐晴晴乘电梯下来,手术室的玻璃门却没有关上,里面传来了一片高低起伏的嘈杂声,还夹着母亲哽咽而嘶哑的哭声,
“……我不要做手术……建国,你不能签那个手术同意书!那会逼着晴晴走上绝路啊!……我本来就好奇,咱家哪来的那么一大笔手术费……建国,你老实告诉我,这笔钱是不是晴晴背着我们做了什么才换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母亲太激动,挥倒了一大片什么东西,沐晴晴听见一连串噼哩啪啦的物体摔落声在室内响起,继而是父亲焦灼而痛苦的嗓音,“老婆,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晴晴不是那种人,你别听那个女人胡说八道……”
沐晴晴听到这里,已经确认这间是母亲的手术室,只不知道医生为什么会准许病人家属陪同进内?
但是,不管怎么说,能够听到母亲的声音,她的心里还是安定了不少。
她伸手,又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痕,挤出一张笑脸,就要走进去——
里面有两个身着雪白制服的中年医生从里面摇着头走出来: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犟的病人!这血压都飚到这么高了,还死活不肯手术!”
——“是啊,主任,你看怎么办?家属不签字,我们也不会擅自手术啊!可再拖下去,万一病人出点什么状况……”
——“唉!让护士再打电话催催,问她女儿什么时候能过来……”
沐晴晴怔了怔,“……”
看见两个医生的背影走远了去,才想起自己应该追上去,“医生,我是吴彩英的女儿——”吴彩英就是医生口中的病人,也即母亲的闺名。
两个医生闻言,缓缓转过身来,为首那个主任透过一层明亮的镜片,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才详细地将沐夫人的病情复述了一遍:原来,受了刺激之后陷入昏迷不醒的母亲被推进手术室后,突然就醒了过来,说什么她的病拖累了女儿,一直哭着闹着,就是坚持不肯手术。
“我们的护士给你打过很多次电话,为什么不接呢?你知不知道,你母亲的情况很危险,血压持续飚高不下的话,中风瘫痪是最轻的,还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主任医生的话,让沐晴晴的脸色更白了,嗫嚅着小嘴,低声道,“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去做我母亲的工作……”
脑子乱哄哄的一团,沐晴晴勉强撑住墙面,才走回到手术室:里面还清楚传来母亲的抽泣声,还有一直嘀嘀作响的血压警报声,医生说的没错,母亲的情况岌岌可危,要不动手术的话,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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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了一口气,她看着在病床/上一度哭至警报大作的母亲,才擦干的泪水再次缺堤而下,“妈……”
她流着泪奔了过来,插/进父母的身躯之间,抱住母亲娇嗔地抱怨,“妈,你吓坏我了,为什么不听医生的话,你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很危险吗?……”
不想,一向温和慈爱的父亲从病床前站直身体之后,居然对着她冷冷地厉斥了一声,“沐晴晴,你给我跪下!”
“……”沐晴晴不敢置信地回头,仰起小脸,去看父亲布满阴翳的脸孔,“爸?”
更不敢置信的是,被她抱着的母亲竟不顾自己犹在剧烈地喘息着,突然抬手,狠狠地给了一记耳光!
“啪”地一声,在室内清脆地回响着,一下子把沐晴晴打懵了,“……”
顾不上脸上还火/辣辣地疼痛着,她忘了哭,忘了痛,只是木然地听从父母的意思,在病床前跪了下来。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突然被惩罚的理由。
她睁着一双迷蒙的水眸,怔怔地看着眼前突然变得陌生而愤怒的父母,“妈?爸?……”
那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差点就让沐夫人心软,伸出手去想要抚/摸女儿被打得红肿的那边脸:丫头从小的皮肤就好,不但白皙、细腻、柔嫩,还有一种吹弹可破的透明感,被她这么一巴掌打下来,那漂亮可人的小脸就清楚地泛起五只掌印的小脸,看着好让人心疼。
换了平日,她绝对舍不得动丫头一根手指头,可是,想起彭女士说的话,她还是狠下下心来!
她强撑着困难的喘息,生气地质问道,“你老实告诉妈,上次我动手术的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沐晴晴看见有两行泪从母亲的眼角下流了出来,体贴地给她拭去了,沉吟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措辞,“是爸拿房产证作抵押跟冯翰琛借的,你不相信可以问爸。”
她只字未提房产证已经回到她手上的事,满以为这样就能应付过去。
耳边,却响起母亲更加急剧而困难的呼吸声,夹着莫大的怒气,“好!很好!那你告诉我,房产证现在到哪里去了?”
沐晴晴心虚地避开了母亲灼炽的视线,“妈,你问这个干嘛?”
她自然是不敢在父母面前提顾廷北的,所以,只能顾左右而言它。
“好,你不敢说,我替你说!你知道你妈现在为什么会躺在这里听这‘嘀嘀’叫不停的机器?彭老师亲口对我和你爸说,你在给一个有钱的男人当晴妇!是他帮你赎回了咱家的房产证,也是他给你妈付的手术费,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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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晴晴大骇!!!
原来是冯翰琛的母亲来闹过!一定是她说了什么不堪入耳的话,母亲才会突然大受刺激,昏迷病危的!
心下不免骤生几分恨意:姓冯的,简直欺人太甚!
但眼下还不是跟冯家人算账的时候。
她很清楚,以母亲刚烈的性子,如果认定她是做了别人的晴妇,必是宁可死,也不会愿意拿这种“腌脏的钱”来活命的!
沐晴晴想尽了办法去解释,“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当别人的晴妇,真的……这些钱是我跟他借的,以后等我有钱就会还给他的,妈,你别多想,真的没有这种事……”
可是,沐夫人显然并不相信她的一面之词。
紧紧地闭着双眸,任由泪水奔流不止,心底排山倒海的失望、心痛与愧疚、自责汹涌着袭上她的心头,剧烈的脑部活动也让她居高不下的血压直线飚升,仪器里发出一阵持久而又尖锐的报警声:“嘀嘀嘀嘀……”
仿佛再也受不了这急促如同催命符似的叫声,沐夫人的瞳孔又一次急剧地扩张起来,很快就失去了焦距,胸口也似随时就会骤停,“……”
闻讯赶来的医生大惊失色,“快!不能再耽误了,必须马上手术!”
这句话,让沐夫人骤停的心脏又一次剧烈地跳动起来,全身都在痛苦抽/搐着,两颗眼珠子也可怕地凸显了出来,可她依旧拼尽了全力吼了出来,“我——不——不手术——”
但悖/发的生气也只是转瞬即逝的现象,话音未落,她又奄奄一息地瘫软在手术台上。
沐晴晴连连唤了好几声,“妈!妈!妈……”却并没有唤回来她的一声答应。
伤心、担心、害怕……让她像个孩子一样跌坐在地上号啕大哭,“妈!妈!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是不是我全部都告诉你之后,你就会肯做手术?是不是?……”
沐夫人只是紧闭着双眸不看她,也不说话,就像是具尸体一样僵硬地躺在床/上。
可,沐晴晴知道她听得见,她也看得见,她只是不想听她说,也不想看她。
明明是耗尽一生心力辛苦养育的孩子,却连看一眼都不愿意,母亲心里该是对她有多么绝望!
她流着泪转身去拉父亲的手,“爸,爸……你帮我跟妈说说……我不是……我没有当别人的晴妇……我没有……”
沐建国焦灼地看着一心求死的妻子,又被女儿的哭声搅得心神俱裂,嗓音不觉又提高了好几度,“你哭什么?!你妈为什么会这样,你还不知道吗?她就是不想拖累我们父女,特别是你!晴晴,你妈过不了她心里的那一关!她怕自己的病害了你,毁了你的幸福……”
犹如当头棒喝!!!
沐晴晴忽然想起,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母亲一定是不放心,以为她隐瞒着家人,利用自己的身体去跟有钱的男人做了交易,才换来她的手术费,所以才宁死不肯手术的。
她一下子从地上坐了起来,站起身体,飞快地抹去脸上的泪水,一边往手术室外面走,一边从包包里取出手机,划开屏幕,利落地拔下了一串号码——
“顾廷北,我求你,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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